新軍軍規雖然嚴格,士兵一旦觸犯,處罰也很嚴厲,但大多是體罰肉刑而已,夠得上槍斃的罪名,並沒幾條。
“方大春和他手下的幾個士兵前兩天在外頭和幾個紅頭阿三起了衝突,被阿三譏笑留辮,回來氣不過,擅自剪辮剃了發,被旗人兵舉報到了康成的跟前,說他們私通新黨,康成大怒,以這個罪名把人給抓了起來,明天就公開槍斃,以儆效尤!”一個士兵說道。
“一標好些人,還有我們二標里的人,都去請願求情了,要求去發,釋放方大春他們!但是康成非但不允,還讓高春發下令,說誰再求情,或是煽動去發之請,一概以通敵論處!”
“我丟他老母!聽說北邊好些士兵都已經剪了頭髮!老子也早就想剃了!他康成要是敢真槍斃人,老子索性也剃了去,大不了去投新黨!”
陳立和士兵們情緒激動,紛紛破口大罵。
聶載沉這才明白了過來,沉吟著。
新軍內部要求去發的呼聲,並不是現在才起的頭,很早之前就已有了。正如陳立所言,北方的新軍,下面有膽大的士兵曾出於出操方便的理由,約定去發,隨後相互效仿,蔚成風氣。軍官大約自己也早想去了,或阻止不力,或視而不見。最後陸軍衙門官員知道了,十分惱怒,一度嚴厲查辦,但法不責眾,加上新軍蓄髮確實不利訓練作戰,亂鬨鬨地鬧了一陣子,官員們最後糊弄了下上頭,事情也就睜隻眼閉隻眼地過去了。
但在廣州這邊,康成對此抓得極其嚴格。為杜絕隱患,廣州陸軍衙門很早就制定出嚴厲的軍規,但凡擅自去發者,一概以通敵論處,當眾槍斃。幾年前新軍剛成立的時候,就曾斃過一個酒後剪了自己頭髮的士兵,所以這兩年,新軍士兵雖然對強制留髮有諸多的不滿,但始終不敢有動作,直到這回,出了這樣一個意外。
“大人,剛才我們正說你呢,你就回來了!太好了!你趕緊給我們拿個主意,現在怎麼辦?”
士兵們紛紛圍到聶載沉的邊上爭著說話。
身後忽然傳來一道嚴厲的呵斥之聲:“幾點了?還不解散休息!”
眾人回頭,見是協統協統高春發來了,頓時靜了下來。
高春發用嚴厲的目光掃視著陳立等人。
“你們的大人剛回來,什麼都還不知道,你們就想把他也拖下水?我告訴你們,這事已經板上釘釘!方大春觸犯軍規,誰去鬧也沒用!敢再挑唆鬧事者,一概以同罪論處!”
“還有你們!這裡是二標,你們半夜擅自出來,是想聚眾造反?”他又厲聲呵斥一標的那些士兵。
眾人不敢發聲。
“都給我回去!”
一標士兵低頭要去,高春發也轉身要走,聶載沉忽道:“高大人留步。將軍現在何處?我想求見。”
高春發一愣,隨即冷臉:“不必了,將軍誰也不會見了!你剛回來,路上辛苦,還是早些休息吧!”
他說完就走,卻聽身後又傳來聶載沉的聲音:“不知高大人可否還記得去年靶場發生的慘案?二標神字營的一個兄弟,發尾被機槍勾住,以至慘死槍口之下。舊發本就不利軍人。方大春犯的要是別事,夠上槍斃,我絕無二話。但現在不是三百年前的十七世紀了,世界變,情勢亦當變,否則朝廷立新易服,意義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