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受德妃的影響,胤禛的府中有很多佛經,閒來沒事我就翻翻看。不求平安,不求洗涮罪孽,只是單純的認為,一個人有信仰也是好的,不然,地間無所皈依的靈魂太孤獨。
今天的天空是一片灰濛濛的白色,厚厚的雲層遮住蔚藍的天空卻遮不住陽光。均勻的白光天從際淡淡地揮灑開來。灰白的天空中幾隻色彩鮮艷的風箏在天空中迎風飛翔,為這慘澹的天色增添了幾抹靈動。我揚起頭,看著那幾隻糾纏的風箏淡淡一笑,原來那打鬥風箏的遊戲已經傳到宮裡來了麼?突然,一隻風箏被切斷線,搖搖晃晃一頭扎了下來,掛到了前面不遠的大樹上。
不一會兒,一個公子哥出現在前面的宮牆處,他大約八九歲模樣,頭戴暖帽,身穿雪白的對襟馬褂,腰間繫著huáng帶子,俊秀可愛的臉龐因為奔跑而泛著紅cháo。仰頭看著高高的樹杈上掛著的風箏,他對身後的小太監吩咐道,“小山子,快,上去給我把風箏取下來。可是四哥特地從宮外帶給我的。”
“喳!”那小太監將長袍的下擺往腰間一別,便開始往樹上爬。我在一邊面帶黑線地看著他身型笨拙地爬上去,摔下來,爬上去,摔下來……當然,如果離地一米的距離也算是爬上去的話。那小阿哥等得不耐煩,一腳將那太監從樹上揣了下來,“蠢奴才,讓開,爺自己來!”
那小太監被踹地跌倒在地,聽見主子這麼一說,忙爬起來,“主子,萬萬不可啊!這麼高的樹,萬一跌著可不是鬧著玩兒的。奴才有一百個腦袋也不夠掉的。”
“滾!要不是你這奴才蠢笨,還用著爺自己親自上去取?”說著便挽袖子,抱住樹gān,蹭蹭地爬上去。
那小太監站在樹下,仰著頭心驚膽顫地看著自己的主子,不是雙手合十,叨念幾句觀世音菩薩西佛祖保佑。
“小山子,接著!”樹上的孩一手握住一根樹杈,一隻手已經取到了風箏,俊秀的小臉上滿是得意的笑容,把風箏樹下的小太監扔下去。
就在小太監接住風箏的時候,只聽那男孩腳下的樹枝喀喇一聲,樹上的男孩臉色一白,樹下的小太監的臉色更是白的跟鬼一樣,顫顫巍巍的出聲,“主子……”
一聲主子還沒喊完,男孩腳下的樹枝啪地一聲斷了,他猛地墜了下來。
“啊!”樹下的太監驚恐地叫出了聲,幾乎要癱軟到地上。
與此同時,我朝著下墜的身影猛地撲了過去,摟著他就地一滾,將下墜的衝力卸了去。從地上慢慢起身,我看著懷裡驚魄未定的男孩,“沒事吧?”
那男孩還沒從剛才的驚嚇中緩過神來,小臉刷白,一雙大眼睛有些遲鈍地看著我,嘴唇顫抖著說不出話來,那一瞬間,我的心裡一痛,腦海中閃過一些模糊的畫面。我將他整個攬到懷裡,輕輕拍打著,嘴裡輕輕哼著歌,那一首法語的搖籃曲,在我小時候曾經無數次伴我入眠。
懷裡的男孩漸漸安定下來,靜靜地聽著我唱歌,眼神晶亮。一點也不像那時的我……那個滿身帶著傷痕的小女孩,安靜地躺在chuáng上,神qíng冷漠而彆扭,仿佛是不屑聽這樣幼稚的歌曲,然而chuáng前的那個男子一邊用手輕輕拍著她,一邊低聲唱著,專注而溫柔。然而在這樣的歌聲中,她閉著眼睛,漸漸沉睡過去。
“你……到底是誰?”身後一個顫抖的,遲疑的聲音打斷了我的回憶。
沉浸在回憶里的我居然沒察覺到有人靠近了身邊,詫異地回頭,一個中年男子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了我的身後,一身藏青色繡金龍長袍將他襯得氣宇軒昂,五官輪廓分明而深邃,整個人發出一種威震下的王者之氣。他的眼中似乎有看不清的波濤在劇烈翻滾著,帶著莫測的qíng緒看著我。
而我在回頭時早已愣住,那個人的臉,居然和記憶中的那個人如此相像。我愣愣地站了起來,“老,老驊……”是你嗎?底下會有麼巧的事嗎?
在我嘴裡吐出那個詞的時候,他合上了眼睛,片刻後再睜開時,眼中劇烈翻湧的波濤已然平息了下去,那雙眼睛中含著喜悅,驚訝,無奈,釋然,破滅,包含著千言萬語地看向我,他輕輕地開口,聲音類似嘆息,類似呻吟,“彼岸,多多麼希望站在面前的不是你。”
是啊,如果站在面前的不是我,那就說明我在彼世活得好好的,如果是我,那就說明那一世的我已然死去。作為父親,他渴望重逢,卻又希望我能好好的活下去,有一個美滿的人生。可是,可是我們還是在這裡相逢了。
此時,身邊一直沒有出聲的小阿哥怯怯地開口,“皇阿瑪……”皇阿瑪,我的身子輕輕震,原來龍豫驊即是康熙,怪不得那將我單獨召見我會問我為什麼叫龍彼岸。原來是想確認我到底是不是她。怪不得會給我那麼多賞賜,原來僅僅是因為名字相像,他也願意給更多的憐惜。
一瞬間,眼前的人收起了臉上所有的表qíng,他皺了皺眉,看向立在我一邊滿身是土的男孩,“十七,你真是朕的好兒子,為了只風箏就以身犯險,簡直是胡鬧!”
“皇阿瑪,兒臣知錯了。”胤禮低著頭,咬著下唇。
“你伺候的奴才呢?”
“奴才在。”小山子伏在一邊,全身抖地像是秋風中的落葉。對於這樣護主不力的奴才,死亡已經是最輕的懲罰。他現在只想著皇上能開恩,讓他死的不要那麼痛苦。
淡淡的掃過地上跪伏的身影,聲音中有著不可抗拒的威嚴,“你護主不力,下去自己領二十大板。至於胤禮,回去罰寫字帖100篇,後jiāo上來。”
“是,皇阿瑪。”
“謝皇上開恩。”
待兩個人走遠了,他轉過頭來看著我,笑容苦澀而無奈,“你自稱姓龍,是不是已經知道了……”
我微笑著看他,“是啊!我其實從來就知道。我親愛的爸爸。”
第七十四章親人
天空的顏色漸漸深了起來,幽靜的暮色暗暗地籠罩住天地。 一盞盞燈火亮了起來,驅走一室的幽暗。
書房內,一個清冷的身影正在和一個留著山羊鬍的面色huáng瘦的中年人討論著什麼,門突然被推開了,一個俊朗的男子閃了進來,“四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