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抓住他的衣襟,費力地喘息,“這是蛇毒,需要專門的蛇藥。王府裡面有。送我回去,快點!晚了就來不及了。”
“真的?”他腳步頓頓,低頭看了我一眼,不敢再耽誤時間,轉身朝另一個方向狂奔。
我安靜地伏在他的胸口,聽著他胸膛里激烈而有力的心跳,神志再度遠離,臉上卻漸漸露出了微弱的笑意。
胤禩,是不是只有樣生死相關的時刻,我才能如此靠近你的心。<a href="http://www.txt" target="_blank" class="filecontent">http://www.txt</a>xz.com
第八十一章悔
其實,八貝勒府離雍親王府很近很近,只有一牆之隔。從貝勒府西北方向的角門出去,到雍親王府的東北角門甚至不過百步的距離。然而朝堂上的分歧,讓身在皇家本來就親qíng淡漠的兩個兄弟越來越遠。一道牆隔住兩個世界。甚至連兩府的下人也互不來往。
看守雍親王府東北角門的是老龐。這個角門可以說是王府里最清冷的一個門,平日裡少有人過。此時又是午後,更是不會有什麼人此時過來。本來王府的規矩是極嚴的,不允許下人偷閒躲懶,可是在這樣的時候,還有什麼人會打這裡經過呢。他彎腰在花叢里摸索著,掏出了一小瓶酒。普通的白瓷瓶子,酒也不是什麼好酒,入口十分辣嘴,可架不住有人就好這口。老龐找了個牆腳坐下,這個地方既能避風,又能曬到太陽。拔出酒塞,往嘴裡灌了一口,辛辣的酒液沿著喉嚨滑入腹中,所到之處一片火辣辣的灼熱感。老龐滿臉的皺紋猛地一下子聚到一起,片刻又舒展開來,只覺得全身上下的毛孔都透著說不出的暢意。三月的陽光撒下來,曬得人全身暖融融懶洋洋,又灌了幾口,他倚著牆打起盹來。
“砰砰砰!”門被大力地敲響,倚在牆邊的人睡的昏沉,點頭如搗蒜。
“砰砰砰砰……”來人鍥而不捨的敲著,不,這樣沉悶的聲音不像平日裡的敲門聲,悶悶地,像是用身體在撞擊。一下又一下,門被被撞的簌簌作響。
“誰?”倚在牆邊睡著的老龐終於被大聲的撞門聲驚醒,跳了起來,踢翻身邊的酒壺,透明的酒液汩汩流出,滲入土中。
老龐忙心疼地將酒壺扶起來,迅速藏回花叢中,起身走向角門,嘴裡還不滿地念叨,“作死喲!急個什麼嘛!把老子的酒都弄撒了!”以為是哪個出去採買物品的小子回來了,老龐一邊打開門閂,一邊罵著,“別撞了!門都撞壞了!沒長手嗎?”
門閂剛一撥開,一個人就撞進來。這個人身穿月白色錦繡長袍,面容清俊,氣質高貴,懷裡橫抱著一個用青色披風裹得嚴嚴實實的人。就是這個人在用身體撞門嗎?老龐著實沒法想像樣清俊高貴的男子以身體撞門是什麼樣子,一時錯愕,張了嘴愣愣地站著。
門霍然打開,他一時沒穩住身型,猛然撞了進來,腳步踉蹌,差倒在地上。待穩住了身型,他環顧了一下四周,復又向前奔去。
老龐猛地反應過來,張開雙臂,攔到那人身前,“哎,你這人怎麼回事?怎麼不由分說就往裡闖啊!”
“閃開!”似乎是抱著懷裡的人疾奔了不短的路程,那人微微喘著,聲音疲憊而沙啞。
“不讓。”那人掃過來的目光冰寒無比,老龐心裡一陣膽怯,卻也不敢忘了自己的職責,一梗脖子,“這裡可是雍親王府,又不是菜市場,豈是隨便什麼人都能進的?要進,前門遞拜帖去!”
此時,他橫抱在懷裡的人發出一陣窒息的嗆咳,一隻手慢慢地從青色的斗篷間伸了出來。
“啊!”老龐驚呼出聲。
這隻手白如脂玉,十指纖長,從內而外散發著jīng致而優雅的光芒,讓人不敢直視。然而就是這樣一隻美得奪魂攝魄的纖纖玉手,手掌中央不知為什麼利器所傷,一片血ròu模糊,鮮血順著手指一滴一滴地滑下,跌在塵土之中。猙獰慘烈的傷口和jīng致美麗的玉手,鮮紅蜿蜒的血液和瑩白如雪的肌膚,鮮明的對比看得老龐一時呆了。
那隻手緩緩地從斗篷里伸出,手指在空氣中張開,斗篷里有個人不停地喘息,卻似無法發出聲音來,那男子的臉色變了,有再也無法掩飾的焦急,“快讓開!”抱著懷裡的人閃過怔愣的老龐,疾奔而去。
“噯?”老龐一時沒回過神來,發現居然被他跑了,跺跺腳想要提步再追,卻在看見那男子的背影時止了腳步。剛才那男子身前抱著人,擋住腰間繫著的腰帶,如今從背後看去,那條huáng色的腰帶在陽光下反she出尊貴的光芒。
“天!”原來那人居然是個阿哥,想到自己剛才的所作所為,天啊,他都做了些什麼,不給阿哥開門,還出言不遜,差事肯定是保不住了,就連這條老命還能不能留得住也難說,老龐捂著臉呻吟著蹲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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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房內,胤禛的面前攤著一張摺子,手裡提著筆,似乎是想要往上面寫什麼,然而懸在半空中飽蘸墨汁的筆卻遲遲未落,提筆的那個人眼睛雖然盯著奏摺,神思卻不知飄遊到了哪裡,驀然,薄薄的唇邊緩緩地浮上了一絲笑,那笑極淺極淡,倏忽而消,若不是那一貫冰寒的眼眸中也染上了笑意,看見的人恐怕也會覺得是眼花了。
沒想到康熙會是幾年前辭世的龍豫驊,怪不得,他總覺得來到這個世界後所認識的康熙跟歷史上描寫的不同。歷史中的康熙雖然縱英才,卻有許多無法避免的局限。這種局限與他的xing格有關,也與歷史的局限xing有關。可是他所認識的康熙,不僅雷利果斷,胸襟寬廣,而且眼界廣闊。對於不可重用的太子果斷地廢棄,不拘一格降人才,起用大批漢臣,研製火器,引進西學,甚至提出農商並舉,抬高商人地位,打破了三千年來商人地位低下的傳統。他疑惑重重,甚至度懷疑歷史的真實xing,卻怎麼也沒想到康熙壓根就是跟他從個時空來的,同樣都是三百年後的靈魂。想起今日彼岸剛回來時那神秘兮兮得意洋洋的樣子,他眼裡的笑意更濃。不是那樣浮及表層的快樂,那雙美麗的眼睛裡溢滿了純粹的歡欣,一絲yīn霾也無。他是第一次看到她這樣的快樂,自從認識她以來,她的眼睛始終是那樣的清澈見底又深如暗譚。任何歡樂和痛苦都波光瀲灩地浮在表層,而潭底,照she不進一絲陽光。而今天,她快樂得像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