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和胤禩的目光還沒來得及從門口收回來,那迦那張面無表qíng的臉猛地又從門外探進來,囁嚅地從門口閃了回來,那迦的眼神躲閃,聲音尷尬,“那個……”她伸手指指chuáng邊的地下,“我忘了穿鞋。”
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一雙花盆底東倒西歪地扔在chuáng邊,再看向那迦的腳,果然只穿了雙襪子,腳底黑乎乎,滿是泥土。
那一瞬間,就算是心底盛滿了擔憂,心qíng極端複雜,兩人的眼中都忍不住閃過一絲笑意。
那迦在兩人的視線中尷尬地返回,尷尬地穿上鞋子,尷尬地向門口走去,“這次是真的走了啊。”
此時,門外猛地衝進來一個人,尷尬地低著頭只想著溜走那迦沒注意眼前,一下子被撞翻到了地上,藥箱中的各種瓶瓶罐罐滾了一地,“噯,我的藥”顧不得喊疼,那迦爬起身來,撿拾著滾了一地的藥瓶,好在都是些小號瓷瓶,沒有摔碎。
午睡醒來的胤祥發現懷裡的人不知什麼時候不見了,起身後也不見人來伺候。喊了半人只喊進哭哭啼啼的綠萼,一問之下,大驚失色。顧不得整理好衣衫,徑直衝了進來。
看到chuáng上那個蒼白微弱的人的時候,胤祥只覺得頭腦一片空白,她臉上的傷口已經不再流血,卻仍舊猙獰可怖。怎麼會,就在片刻之前,她還微笑著在他的臂彎里沉睡。而此時,卻仿佛一個支離破碎的美麗偶人,生息全無地躺在chuáng上,奄奄一息。
他緩緩地抬起手,手指顫抖著猶疑著想要碰觸她的臉龐,卻又怕觸痛她的傷口,伸到半空中的手指頹然回落。
“怎麼會這樣?”他的聲音和他的表qíng一樣茫然,頭微微側過來,看著一邊默不作聲立著的胤禛,“四哥,怎麼會這樣啊?”
胤禛皺皺眉頭,看了一眼旁邊的胤禩一眼,頭一次不知道該怎麼。
胤祥的眼神落到旁邊臉色蒼白的胤禩,“八哥,你怎麼在這裡?”空茫的眼神落到胤禩的身上,微微一滯,暗紅色的血液仿若朵朵妖冶的曼珠沙華,盛開在月白色的衣衫上。
胤祥的眼神從胤禩的染滿血跡的衣衫上抬起,看入胤禩的眼睛,“怎麼回事?”
從最初的恐懼和驚慌到後來的悔恨和軟弱,再到現在的平靜無波,胤禩回視著胤祥鋒利而探尋的目光,一字一頓,緩緩道,“是我傷了她。是我朝身中劇毒,容顏被毀的懷暮,she出了一箭。”
那樣平靜漠然的語氣,仿佛是說著和自身毫不相gān的話題。連一絲一毫的軟弱猶豫qíng緒都不曾帶,更罔論方才崩潰般的後悔和掙扎。
胤祥怔了怔,仿佛沒有料到他這麼痛快地承認,臉上有無數複雜的表qíngjiāo錯而過,“是你?”
“是我。”胤禩的語氣依然平靜無波。
“很好。”胤祥垂下眼帘,點了點頭,嘴角帶著絲奇異地讚許般的微笑,“你真行。你夠狠。狠絕,果然是拋下了一切的人。”
手緩緩在衣袖底下握緊,一拳猝不及防地揮出,狠狠打在胤禩平靜的臉上,沒有防備的胤禩身子猛地跌了出去,嘴角流出一絲血跡。
緩緩伸出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跡,跌在地上的胤禩臉色不變,甚至看著手指上那絲新鮮的血跡默然微笑起來,嘴裡喃喃說了句什麼。
這句話,盛怒中的胤祥沒有聽到,忙著攔住衝動的胤祥的胤禛沒有聽到,在一邊又驚又駭的小福子也沒有聽到,只有趴在地上撿拾藥瓶的那迦聽得清清楚楚。
她分明聽到,他喃喃說道,打得好。
那迦霍然側過頭看向跌在地上的那個人,他一身月白色的長袍上染上了片片血跡,huáng色的腰帶說明他尊貴的身份,他跌在地上,然而絲毫不顯得láng狽,眼神平靜,如果不是一瞬間捕捉到了他眼中一閃而過的無法言表的悲傷,她肯定也會認為眼前的這個人心硬如石。
胤祥的神qíng變得yīn鶩而bào怒,眼神冰冷憤恨,掙開胤禛阻攔的手,衝上去,朝地上的胤禩又踢了幾腳。
“十三弟,你瘋了!不可對兄長無禮!”胤禛上前拼命地架著胤祥。
然而bào怒的胤祥哪裡還聽的進去,一個勁地向前沖。
“哎!你們別打了!”那迦從地上跳起來,著急地揮著手阻攔。然而人小言微,哪裡有人聽得進去。“哎,你怎麼不躲啊!你傻了嗎?”
她費力地把胤禩從地上拽了起來,然而胤禩還是對胤祥的拳頭不躲不避。
“真是的。”她跺跺腳,急的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突然手觸到右臂上一個硬硬的東西,當初彼岸跟她討要好不容易制出來的極品毒藥血封,她怎麼也不肯割愛。彼岸沒有辦法,只好去訂做一個銀質護腕給她作為jiāo換,這個銀質的護腕錶面設計成一件首飾的模樣,實際上按動機括,可以發she出銀針,用來防身。苗人都喜歡銀器,她倒是不怎麼在乎它的功能,只是一見之下就喜歡上了個雕刻著複雜花樣的jīng致護腕,把它當作首飾戴在了手上。上個月閒著無聊的時候,在針尖上塗了麻藥,帶著它在府里she鳥she狗,弄得現在那些小動物一見她就倉皇而逃。
那迦觸到右臂上的護腕,突然計上心來。
“咻!”地地聲,一根銀針閃著光飛了出去。
正在激烈地想要擺脫胤禛束縛的胤祥突然身形一滯,軟到胤禛懷裡。胤禛一怔,扶住胤祥的身子,驚呼出聲,“十三弟!”怎麼回事,剛剛還激烈掙扎的人怎麼會突然昏了過去。轉過頭看向立在一邊的那迦,“那迦,快過來看看十三,他突然暈倒了。”
“那個……”那迦沒有動,在胤禛焦急的眼光之下反而有些退縮之意。
遲疑著伸出手,指了指胤祥臀部扎著的一根銀針,那迦的表qíng依舊木然,眼神卻忍不住游移不定,“那個,他只是中了麻藥了,睡一會兒就會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