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玲瓏坐在凳上,垂眸調整著琴弦,“不知小姐想聽什麼曲子了?”
我笑道,“你且撿你拿手的唱兩首聽聽吧!”
所有樂器中,我最喜歡的便是撥弦樂器,豎琴排第一,琵琶第二。豎琴聲若外流雲,琵琶曲調錚錚,帶著掩不住的肅殺之氣。在第一次聽到了兩樣樂器的差別之時,我就覺得,也許琵琶才是最適合我的一種樂器。
玉玲瓏聲音漸止,我回過神來,笑著讓人打賞。
胤鋨在一邊嘆道,“好聽是好聽,不過……”
“不過以前聽過了懷暮的歌聲以後,如今讓咱們再聽這些,總覺得是不夠味道了。”胤禎接道。
胤鋨一撫掌,贊同道,“我正是個意思。”
這些阿哥們說起話來從來不用顧慮別人的感受,渾然不覺在玉玲瓏剛剛唱罷後說這樣的話是失禮的行為。我卻注意到一邊玉玲瓏眼中一閃而過的不悅。珍嫵樓的當家花魁,千金難求一曲的玉玲瓏,雖是身在風塵,卻也自有一番傲氣。
珂玥一隻手托著下巴,笑意盈盈地看向我,眼神中有著期待,“我也好久沒聽懷暮唱過歌了。今日大家都在,不如你再給我們唱一首如何?”
我笑著搖頭,伸出包紮著的右手給好看,“你看我的手,肯定是彈不得琴的。不如等以後手上的傷好了,再唱給你們聽吧!”
珂玥尚未開口,就聽旁邊一個清麗的聲音突然接道,“玲瓏願意給小姐伴奏。”
我詫異地回頭看向玉玲瓏,卻見她微笑著看著我,道,“玲瓏自知琴藝鄙陋,卻也願意給小姐伴奏。不知小姐能否賞臉,讓玲瓏也拜仰一下小姐無雙的歌喉?”嘴角噙著柔柔的笑意,眉宇間卻是淡淡的傲氣。
我瞭然,微笑,“可我唱的曲子你未必會彈。”
“只要小姐先給我哼唱一下曲調,玲瓏就能彈。”玉玲瓏不服輸地看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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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縷清音從隔壁傳來,裊裊輕如煙,綿綿纏耳骨,雅間中兩人相對而坐。
青衣公子手執清茶一盞,放在唇邊輕啜一口,抬眼微笑道,“這歌者音、qíng俱備,倒也難得。”
對面的黑衣公子把玩著手中的杯盞,聞言抬眸一笑,“珍嫵樓的原當家花魁,千金難求一曲的玉玲瓏,理應當得起樓公子這‘難得’二字。”
“哦?”樓公子微微一詫,“原來唱曲的人是玉玲瓏?”珍嫵樓玉玲瓏的歌,雨霖樓水之湄的舞,怡qíng樓蕭可兒的才qíng,想來京城的公子哥還沒有人不知道。樓羽澈雖然不關心這些,卻也略有耳聞。
“正是。”南宮遙撫杯微笑,“這京城三大花魁之一肯屈尊降貴來一處酒樓獻唱,足以見證這家酒樓的背後勢力了。或者是高官顯貴,或者是皇親貴胄……總之,不僅僅是個商人那麼簡單。”
樓羽澈微微擰眉,“既然如此,南宮兄為何還要約在下來這裡?竺茗樓豈不是更為妥當一些?”
南宮遙輕笑出聲,暗如幽潭的眸中閃過一絲波光,看向對面的樓羽澈,“最危險的地方往往是最安全的地方。樓兄難道不覺得,以你我二人的身份,在這樣的地方相聚,豈不是更妥當一些?”
簾外傳來咚咚的腳步聲,二人都止了話,侍者在門邊輕輕敲了幾下,得到許可後,推開門,掀開竹簾,走了近來。侍者一邊輕聲唱著菜名,一邊將酒菜擺放在桌上。之後便恭敬地退了下去。
“食為天不愧為京城第一名樓,不僅菜式新奇,就連小二都這麼訓練有素。”南宮遙看著退出去的侍者的背影若有所思,“只是不知道這味道卻是如何,希望不要讓我失望才好。不然我可要為我的竺茗樓抱屈了。樓兄,請。”南宮遙舉起手中的酒杯。
正在此時,隔壁靜默已久的琴音再起,卻是從沒聽過的曲調。“才話別已深秋,只一眼就花落。窗台人影獨坐,夜沉的更寂寞……”一個清越悠揚的聲音悠悠而起,渺若天籟,似從天邊雲端飄然而落。幽淒飄渺的歌聲,樓外殘陽如血,一瞬間,兩人雖相對而坐,卻皆生出淡淡的寂寥,心中似乎都有一曲獨自chuī奏的簫歌,卻不知是chuī與誰聽。
歌聲淡淡地飄出,“前世末了的眷戀,在我血液里分裂。沉睡中纏綿,清醒又幻減。夢在前世發覺,我在夢裡擱淺。月光浸濕從前,摻拌了的想念。你眺望著天邊,我眺望你的臉。謹記你的容顏,來世把你尋找……”
曲畢歌絕,兩人都有片刻的靜默,而隔壁雅間的歌聲也並未再起。只余給眾人,淡淡的傷懷,依稀的惆悵。
第九十章絕色傾心
“這是什麼?”胤禟挑眉看向侍者。
白瓷酒瓶細如凝脂,一枝帶露紅蓮悄然開放,絕世獨立。
“這都不知道?食為天的招牌酒之一,絕色傾心。”我拿過酒瓶,為眾人一一滿上,淡紅色的酒液傾入杯中,立時散發出紅蓮的甜香。“不過,我記得我可沒過這酒。”我疑惑地看向侍者。
侍者恭聲回稟,“這是隔壁雅間的客人送來的,說是獻給剛才唱歌的姑娘。以期求得一見。”
“哦?想要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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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宮遙把玩著手中的扳指,一會兒看看天際的火燒雲,一會兒看看門口,頗有點心不在焉。樓羽澈看著他的樣子含笑不語,低頭淺品手中的清茶。
門被輕輕敲了兩下。侍者得到許可後推開門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