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見我語氣放緩,以為我萌生退意,也有禮起來,畢竟面前的是兩位如花似玉的妙齡女子,“姑娘請問。”
我盯著面前的書生,聲音很平靜地問:“這三樓你們包下了?”
“沒有。”他愣了愣,沒想到我問的是這個問題。
“既然你們沒有包下來,這裡明明是酒樓,吃飯的場所,怎麼你們來得,我們就來不得?”
“你……”他言語一頓,有些噎凝懊惱之態。
“龐兄,怎麼了?”又走過一個人,對這個被我嗆一鼻子灰正嘴角抽搐臉色發青的仁兄詢問著。
“華兄來得正好,不知是不是店家疏忽,放了這兩名女子上來,我廂攔住了她們,沒想這丫頭牙尖嘴利,反倒斥駁於我。”這傢伙忙向夥伴求助。
來人了看我們一眼,視線在掃過珂玥的臉時,眼中同樣地閃過驚艷之色,也同樣地很快就正了顏色,作出一副正經的樣子來,拱了拱手道,“姑娘,我們文人墨客在這裡相聚,以文會友,向來是不成文的規矩。龐兄也是見二位無人引領,恐是樓下夥計無暇顧及讓二位誤打誤撞了上來,希望二位能見諒。”
我仍不動聲色地看著眼前的二人,語氣波瀾不驚,一字一頓,緩緩道,“我記得,剛才那位仁兄說了,這三樓你們沒包下吧?”
“是沒包下,不過……”
“店家有明文規定,不許客人自行上得樓來?”我步步緊bī。
“這——”二人對視一眼,但只那一遲疑,就代表他們根本是自做主張。
我一聲嗤笑,“那麼你們憑什麼將別的客人趕走?”
“這個——”二人又對視了一眼,但後來的那個書生很快道:“此樓雖然沒有明文規定這三樓非得什麼人才能來,但我們這些文人每隔幾日便會來此聚會,已成了不成文的慣例,每到這時,也往往不會有旁人上樓來打擾,更不會參與其中。”
他話音剛落,他身邊那一位便急忙補加了一句:“就算有人煞風景地上來了,也會很快下去,無需我們多言。”話中的意思,好像我們正是那些煞風景不識趣之人。
此話一出,珂玥氣的杏眼圓睜,聲音發顫,“你們說誰煞風景?”我卻在一邊不出聲,隔著面紗,眾人看不清的我神色,只看到我的肩膀在不停地抖動。
那書生還以為我被氣哭了,慌張起來,“姑娘,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猛地哈哈大笑出聲,引來整個三樓幫酸儒生的集體注目。
“你笑什麼?”那書生變了臉色。
我止了笑,冷聲道,“我笑你們可笑!一幫只懂得gān啃聖賢書的讀書人,自命風雅,說什麼以文會友,實際上不過是一群圖有虛表只懂附庸風雅的酸腐之人。”
“你——”後來的那位書生臉色鐵青,張口yù辨,最後卻只恨恨地吐出來一句,“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聖人誠不欺我。”
我忍不住嗤笑出聲,“這句話你倒是記得牢靠。原來一上來告訴我們里不是女子該來的地方是由於聖賢書的教導。但聖賢書也說過,‘三人行必有我師’,可沒有教你們輕蔑他人,以貌取人。萍水相逢,互不了解,你就一定風雅,我就一定不風雅?我們素昧平生,只因為我們是女子,便可以輕視我們?”
我不斷地冷笑,伸手指著那第一個攔住我們的書生,他的臉色已經極為難看,“你,剛才說就算有人煞風景地上了來,也會很快下去,你以為是什麼原因?旁人一見群酸腐文人家業未立,事業未成,只知搖頭晃腦,之乎者也,世事一概不通,躲著還來不及了,還以為別人是尊重你們?卻不知人家是根本不想沾染到你們身上的窮酸氣!”
眼前的書生被我一頓臭罵,個個臉漲得通紅,卻都說不出話來。這就是死讀書的悲哀。
突然,“啪啪啪……”一陣鼓掌聲從樓下響起,接著是上了三樓的腳步聲。
“妙,姑娘說的極為在理,一番話道盡其中真意——”說話的人登上樓來,所有的目光向他望去。
樓梯口,一個錦衣黑袍的男子緩緩步上來,一襲華貴的繡紋黑袍勾勒出頎長的身形,腰間系鑲嵌著黑曜石的玉帶。面容俊美,帶著幾分狂肆、不羈。一雙黑眸暗如幽潭,一眼望不到底,嘴角噙著一抹興味的笑容。
竟是個無比出眾的男人,我怔了一怔,同時聽到那些文人騷客中傳出了驚訝的吸氣聲。他就那麼隨意地站在那裡,渾然天成的氣質卻將整個三樓經過可以梳妝打扮,自詡風流的一幫文人騷客全數比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