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斷的gān脆,心裡卻還是忘了不放不下……這樣優柔寡斷的我,連我自己都厭惡……阿真說我不過是執念……可是我到底在執著些什麼連我自己也不知道。皇阿瑪說希望我能看清自己的心……”
“我知道這樣對你們不公平……但是能不能再給我一點時間……不會很久……”
“等我把心上的漏dòng補好,等我看清了自己的心……”
“我想證明其實我還可以再愛……”
低著頭,看著自己手指,說出了這樣的一段話,甚至不敢去看他們的表qíng。何時竟如此膽怯了。
“好。我等你。”
抬頭看見胤禟眉梢微挑,眸中波光搖漾chūn如線,笑意似一場突如其來的陣雨過淺塘,漣漪泛泛。
旁邊胤祥伸出手捉起我放在桌上糾結的手指,握在掌心,眼神一如既往的溫暖,澄澈清明不見一絲yīn霾,“我也等著你。”
眼眶熱熱的,忙低下頭,唔……最近怎麼越來越多愁善感了……這可不是個好現象……
半晌,飯桌上傳來我輕柔的聲音,“胤祥……”
“嗯?”
“可不可以……先放開我的手……”
“為什麼?不要!”
“可是這樣我沒法吃飯啊!”
“我餵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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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胤禟胤祥三人消失了一整晚才出現,然而康熙大人不發話,誰又敢責問半句。只是胤禩臉上的笑容有些不自然,胤禎一雙琥珀色的眼睛在我們三人之間疑惑地逡巡,我只是抿著嘴笑,原以為有些事最好永遠不要觸及,但是那些話在說破之後,我們的心反而貼的更近。
登往觀音山的路曲折幽深,從山前道路上山,曲折逶迤,攀登到頂,磚鋪山道,蜿蜒而陡峭,我一向沒有疏忽身體的鍛鍊,故而道路雖陡,一路說笑而上,並不覺得怎麼吃力,反觀那些隨侍的宮女,氣喘吁吁,磕磕絆絆,似乎隨時要滾下去。
前面胤禩又扶了月柔一把,她剛才腳下一滑,差點滾了下來。我平靜地看著,覺得似乎放下也沒有那麼難。
寺處山巔,以塊石壘基,建築皆氣宇軒昂,崇樓傑閣。此處的樹林叫“雲林”,此處的池塘為“池”,此處的樓為“摘星樓”。 寺里同時供奉四大佛教名山菩薩,主殿圓通寶殿中供奉觀世音菩薩的巨型坐像,院落東側房中為文殊菩薩,西側房為普賢菩薩,文殊殿後為地藏王殿。
我跪在蒲團上,抬頭看著菩薩慈悲的眉目,栩栩如生的翻飛的衣角,忽然覺得的罪孽也許可以被原諒。
我一個殿一個殿虔誠地拜過去,久久地跪著。直到胤禟拉我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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戲台上正唱著揚州評書,說的詞我雖然聽不懂,但那調子是很好聽的。
我正伸著筷子揀那蟹huáng小籠包吃,就聽桌子那邊響起杯盤落地的脆響,接著是清脆的巴掌聲,唬了我一跳,一口下去,小籠包里的湯汁濺了我一身。
旁邊的一個命婦忙拿了帕子來給我擦,我抬頭看去,一個珠光寶氣的命婦坐在那裡,桌上的杯子被碰倒,酒水灑濕了身上的蟒袍,一邊的地上跪著個丫頭,低著頭捂著臉,看不清神色。
那命婦柳眉倒豎地罵道,“哪裡來的小蹄子,毛手毛腳的沒長眼嗎?”低頭拿帕子擦著自己身上的酒漬,可怎能拭得gān淨。
這些命婦向來拿身上的蟒袍很是看重,平日裡專門供著,逢大場合才會拿出來穿,如今被個丫頭弄髒了,豈能不惱。一腔的惱怒正沒處發作,抬頭看見我這裡也正在拭衣服,正好找到了理由,冷哼道,“你衝撞了我倒罷了,如今固倫公主被你一驚也弄髒了衣服,你有幾條命來陪?”說著便吩咐奴才將她了綁行杖棍。五十棍,一個嬌滴滴的小姑娘挨不到一半怕就會香消玉損了。
我冷冷地看著,權當看戲。這些權貴眼裡人命就是如此微賤,一條鮮活的xing命還比不上一件華麗的衣衫。
兩個小廝上前架起那丫鬟,她抬起頭來,我看清了她臉,容貌頂多算是清秀,嘴角邊一顆美人痣倒是平添了幾分嫵媚,一邊的臉腫得高高的,還帶著護甲劃傷的血痕,她轉過頭來往這邊看了一眼,那樣怨恨的神qíng讓我心裡一驚。
畢竟白睦剛拜民菩薩,就當日行上一善了。我揚了揚手,“罷了。不過是件衣裳,何必為此鬧出人命來。”再說弄髒了衣袍並不是因為碰倒了酒杯,是被那一聲巴掌響給驚著了……
“可是……”
她還想說些什麼,我朝她溫和地笑了笑,“皇阿瑪日日為這大清cao勞,好不容易有得一時清閒,難不成徐夫人想擾了皇阿瑪的興致,讓他來斷一斷這齣公案?”
那邊桌子上已經有人注意到這邊的動靜,徐夫人臉色一白,“臣婦不敢。”
穿著髒污的衣袍畢竟失儀,回到屋裡換了件gān淨衣衫才又重新前往宴席處。前方隱隱傳來絲竹聲,倒是更襯的後院多了幾分清幽,我扶著清芬的手慢慢走著,並不急於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