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躺在chuáng上迷迷糊糊地睡著,恍惚間,水之湄進來跪在我chuáng邊哭泣,說著對不起我,以後不能再在我身邊伺候之類的話,可是她的身上穿著華美的衣裙,長發挽起,頭戴五鳳含珠簪,耳邊長長的墜子隨著她的動作,一下一下地晃動著,美麗耀眼。於是我想這一定是個夢。
睜開眼來,色已黑,屋裡點起了燭火,南宮遙正坐在chuáng邊,黑如湖水的眼睛定定地注視著我,神qíng莫測,而旁邊的桌子上,放著一碗黑色的藥汁。
“醒了?”
我點點頭,他將我扶了起來,在我身後墊了個枕頭。我示意他將藥拿來,一飲而盡。抬頭詫異地看著他,這個味道……分明不是我常喝的軟筋散。
他拈起一顆梅子放到我口中,神色淡然,“你體內有積毒,這是大夫開的解毒的方子。……那個軟筋散,以後不會再讓你喝了……”
含著酸酸甜甜的梅子,挑眉看他。
他伸出手摸了摸我的臉,“是藥三分毒,能不喝還是不喝的好……”
人捉住他的手,將臉湊到他的掌心蹭了蹭,“你對我放心?”
“不放心。”他笑了笑,“但人總不能因此而不顧你的身體。”
人躺在他的懷裡,背靠著他的胸膛,他上只手攬在人的腰間,人們貼合地如此密切,仿佛生來便是如此,黑暗中,人輕輕地出聲,“遙……你睡了嗎?”
腰間的手緊民緊,他在人身後低低的應了上聲,“沒有,怎麼了?”
“湄兒……是不是死了?”人思來想去,覺得那時的夢有些詭異,會不會是臨終託夢?
“沒有,人罰去打掃庭院了。”
“哦……”那就好。雖然她往我的藥中放了料,但畢竟不是真的想害我,不過是想多看樓羽澈幾眼而已。而且若沒有她這一出,我相信也不會這麼快就不用喝那軟筋散了。說來也算是因禍得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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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府
“九哥,原來是咱們錯怪南宮遙了,那女子真的不是懷暮。”十阿哥胤鋨坐在椅上,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只是原來這世界上還真有身形那麼像的……以前你府上也有或者身形,或者臉蛋與懷暮相似的侍妾,但畢竟只是相似,總有些不同,沒想到水之湄的身形,仿佛和懷暮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如果不是看了臉,我還真的以為就是懷暮。”
另一邊,胤禟陷入椅中,拿著燭剪,一下一下地撥弄著燃燒的燭芯,燭火在這樣的撥弄下,一明一暗地跳躍著,燭火映在他俊美的臉上,添了幾分妖孽之氣。他秀美的眉尖輕蹙,慢慢地開口,“我怎麼就覺得,那天在街上看到的人跟後來在南宮府中見到的不是一個人呢?”
“怎麼說?”胤鋨怔了怔,“九哥,莫非你看出了什麼不對?”
胤禟緩緩地搖了搖頭,“倒是沒看出哪裡不對。只是直覺……”
“這麼說,你是覺得懷暮就被藏在南宮府,今天南宮遙給咱們看的不過是個幌子?”
“有這個可能。但也不一定,一切不過是我的猜測而已。”
“到底是不是真的,咱們去探一探不就知道了?”胤鋨霍的站起身來,“擇日不如撞日,不如就今晚如何?”
“十弟!”胤禟微微提高了聲音,“不可莽撞!你當南宮府是酒樓茶館,說進就進說出就出?萬一懷暮真的被困在裡面,你這樣做就是打糙驚蛇,如果不在,你這樣的一出又怎麼和人家jiāo代?”
“那怎麼辦?還能不管了不成?”胤鋨訕訕地坐下,不滿地咕努道,“你們這些人,做事思前顧後,磨磨蹭蹭的……”
胤禟白了他一眼,在桌上鋪開紙張,手裡拿著墨慢慢地研磨,提筆沾了沾墨汁,略一思索,寫了起來。
胤鋨好奇地湊上去一看,“九哥,你這是寫給誰的?”
“寫給皇阿瑪。”胤禟一邊斟酌著字句,一邊答道,“qiáng龍壓不了地頭蛇。南宮家在江南勢力頗深,咱們不能輕舉妄動。這事,唯有先請示皇阿瑪,才能再做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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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南宮府書房
南宮遙坐於案前,面前攤著幾本帳本,他認真地對著帳,窗戶上映出他頎長的身影。許久,他將帳本往前一推,向後倚在椅背上,伸出手揉了揉額角,本來早該看完的帳本,因為心神不寧的緣故,居然拖到了這個時候。他起身推開窗戶,向外看去,暮chūn的夜,顯得如此寧靜而溫和。那日九貝勒等人突然登門,他料定了他們是另有所圖,提前做好了準備,只是不知道水之湄的出現,有沒有徹底打消他們的懷疑,這幾日暗中加qiáng了戒備,沒想到倒毫無動靜,莫不是他們真的信了?
看看已上中天的月,他準備闔上窗戶,回屋休息,忽然“咻”地一聲, 一支羽箭釘在了窗框上。他立刻追了出去,屋外一片寂靜,早已沒有賊人的蹤影。是什麼人?竟然能在南宮府來去自如。而他的侍衛竟然毫無反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