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起身來,撫了撫袍角,鳳眼帶笑,“那好,我和胤鋨先去見那知府,如果回來還見你沒喝,可是要罰的。”罰什麼,自然不言而喻。
“知道啦!”
眼見著胤禟和胤鋨走出門,遠遠地聽到胤鋨的笑,“……這個懷暮,怎麼越發的孩子氣了……”
我聽了微微笑了起來,是啊,我是孩子氣了,我現在只希望能撲到誰的懷裡,像個孩子一樣大哭場,把我心裡的不甘,憤怒,委屈,懊喪,通通哭出來,把心裡騰空,然後繼續沒心沒肺地快樂地生活下去。可惜,沒有誰能讓我如此。突然開始想念胤禛,他一定收到我平安的消息了吧?在他面前我是可以肆無忌憚地哭鬧的,只是……想起他清冷的目光,一貫隱忍的嘴角……這麼多年了,習慣相互扶持,互相陪伴,那麼難看脆弱的自己,還是不讓他看見。
記起那日清早,從馬蹄下倖存的那個孩子,在母親懷裡委屈地哭著,那時心裡就有隱隱地羨慕。母親……如果我也有母親便好了……我願意聽她甜蜜的責罵,然後撲到她馨香的懷抱里盡qíng地哭泣。可惜……我的母親,殘酷而無qíng,她恨我……
喝完了藥,等了半天沒見他們回來,便在曹府的花園中閒逛,曹府的一糙一木都是經過jīng心布置的,富貴中透著雅致,這樣看著,竟比京城中那些王公貝勒的府邸差不到哪裡去,況還多了分江南的韻味。
我坐在湖邊的青石凳上,看著胤禟走近,暗紅色的長袍勾勒出修長美好的身形,他在園中一邊走一邊四處張望,看見坐在湖邊的我,眼尾一勾,帶出抹柔qíng的笑意來,加快了腳步朝我走來。
畢竟是在別人的府中,不能恣意行事,來來往往的丫鬟小廝,那麼多眼睛看著,他並不僭越,只和我並肩坐了,偏頭看著我。
“吩咐下去了?”我感覺到他的目光,並不回頭,只看著那一片澄澈的湖水,懶懶地出聲。
“嗯。陳大人派了人,在南宮府周圍盯著,一旦發現有可疑的人,就會回來稟報。”他冷笑了一聲,“想不到南宮府竟和天地會和白蓮教有關係,如此正好,朝廷最近正愁沒有軍餉呢!”南宮家與前明的那些關係自不用提,但他們和反清組織天地會和白蓮教的牽扯,便足以抄家了。
“只是……為什麼不現在動手,非要再等幾天?”胤禟疑惑地看著我。單以私自囚禁皇族的罪名,便足夠抄家滅族了。他不明白為什麼我還要再等下去,樣豈不是白白làng費了時機,還可能再生變故。不如直接派兵來的妥帖。“懷暮,你該不會對他……”
我轉過頭去,看見他一臉探究的神qíng,“對誰?”
“對南宮遙。”他提起這個名字來咬牙切齒的,“懷暮,你該不會是對他產生感qíng了吧?”
“你說什麼呢!”
他將我的身子轉過來,目不轉睛地看著我,“那你為什麼遲遲不肯對南宮府出手?你是有仇必報的xing子,這不像你!”
我坦然地回視他,“抄家的事得等皇阿瑪下旨才行,咱們沒有權利。況且,不能為了逞一時之快而壞了大計,皇阿瑪已經派了人去大嵐山打探,很有可能朱三太子就藏匿於那處。在這個關頭上,抄了南宮府,豈不是打糙驚蛇?”
“是嗎?”他的臉上猶有懷疑的神色,他抓起我的手,“那這個又是什麼?”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在陽光下反she出刺眼的光,“這是從南宮府帶來的吧?我怎麼不知道你的品位何時變得這樣庸俗,連這樣的戒指也戴在手上不肯摘,是他送的吧?”
我眯眼看著手上的戒指,huáng金的戒指鑲上深紅色的寶石,華麗而庸俗,我看了一眼,“不過是忘記摘了,這也值得你大驚小怪?”說完把戒指從手上擼下來,隨手丟進了湖裡。輕微的一聲水花響,戒指沉入了湖底。
胤禟怔了一下,眉梢泛起一絲喜悅,執了我的手,放在他的腿上,“對不起,懷暮,原來是我多想了。我只是擔心,你和他朝夕相對了那麼久,會對他產生感qíng……”
我冷笑了一聲,“牢里的囚犯和獄卒也是朝夕相對,他們也會產生感qíng麼?”
他抓著我的手摩挲著,喜不自勝,“我就知道,我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