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岳無語。莫師爺怎麼就能夠這樣毫不臉紅心虧地說出這番關心的話來?
莫師爺一點也不在意地湊近了顧岳,壓低了聲音問道:“顧小哥,這《正氣歌》,我只聽說可以令神鬼辟易,百邪不生,怎麼居然還可以拿來練功?”莫不是這是顧家的不傳之秘?顧家子弟多俊傑,也是因為這個緣故?
若是顧岳老家的那些叔伯們,聽到這樣有意窺伺的話,多半要翻臉的。顧岳畢竟不在老家長大,又是讀的新學堂,對這些舊式的門戶傳承規矩,本就不太清楚,更不用說在意,當下只看了看莫師爺,隨口說道:“這是先父教我的呼吸之法,聽說是顧家祖上從一個遊方道士那兒學來的養氣練氣法,李家橋那兒很多人都會念幾句,不過好像能夠一口氣念完的不多。先父也得分兩次才能念完。”
莫師爺聽得兩眼放光,他方才聽得清清楚楚,顧岳一路跑一路念,三百字的長詩,一氣到底也還罷了,更兼不緊不慢,從容得很,閉著眼睛根本聽不出來他是跑著念完的。莫師爺語氣之中的誘導之意忍不住更濃了一點:“哦?這是什麼道理?”
顧岳不以為意:“不知道,”
莫師爺噎得一時說不上話來。顧岳是很認真很誠懇地在回答他的問話,惟其如此,更讓莫師爺無話以對。
莫師爺還沒緩過神來,顧岳又接了一句:“真奇怪,我從前念得很費力,這一路上沒什麼時間好好練功,今天卻念得很輕鬆。”
莫師爺不太明白個中緣由,卻也知道顧岳是真真切切在疑惑不解,才會脫口說出來,於是順口便接了上來:“嗬嗬顧小哥,都說是‘一方水土養一方人’,可見這家鄉水土很是適宜顧小哥麼!”
顧岳沒說話,臉上神情,變來變去,諸多感慨,連他自己也理不清楚。
他的父親和後來的國文老師都曾經給他講過這首《正氣歌》,可是直到父親戰死之後,他孤身回鄉,這一路上,才真正對詩中的悲壯慷慨有所領悟、有所體會。
是不是因為這個緣故,他才突然有了長進?
可是他寧可沒有這樣的長進。
顧岳的心情突然低落下去,莫師爺自然也感覺到了,自然也當什麼也不知道地轉過話題和顧岳閒扯陽縣的風土人情。
早飯前顧岳去看過馬三元兩人一回,馬三元托他向張斗魁求個人情,派人往茶山村送個口信,就說他們兩人平安無事,讓那兩支還在茶山村等消息的小小商隊放個心。
拖累馬三元兩人被關在這兒動彈不得,顧岳頗為過意不去,早飯時便向張斗魁提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