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早,顧岳出去跑步練拳時,在小陽河邊上遇到了何道士。何道士正站在河邊,面朝將出未出的朝日吐納練氣,練完一小節,便吐氣開聲,以《正氣歌》運氣吊嗓。
顧岳見過何秀每日午時在羅家院子裡這樣練氣吊嗓――清早的時候大概也要練,不過那個時候顧岳在外頭,沒有見過。
他忍不住停下了腳步。
何道士也認出了他,停下來,含笑點頭。
顧岳躊躇了一下,還是開口問道:“何秀姑娘已經識得很多字了,如果衡州或者陽縣開辦女學,何叔會讓她去念女學嗎?”
何道士大概已經從羅老太那裡聽說過顧岳先前住在羅家的事情,並不詫異於他知道何秀識字不少,聽他這麼一問,何道士盯著顧岳看了一看,才答道:“念兩年書也好。如今外頭的風氣不一樣了。”
念過新學堂的姑娘,和顧岳這樣的新派學生伢,大約更般配一些。
顧岳被何道士盯得心裡很緊張,一時間找不到其他的話可說,只好微微鞠個躬,訕訕地繼續沿河岸跑下去。
何道士看著顧岳隱約有些僵硬的背影,滿意地笑了一笑。
《興學記》這齣新戲的宣傳,頗有成效,一個月後,縣政府便決定在陽縣高等小學堂附設一個女學班,招收十歲以上的女學生,不過需要考試才可入學,教師主要由本校教師兼任,並買了學堂鄰近的三間民房來充當教室和宿舍,買房和改建費用由鄒縣長太太、肖局長太太、周會長太太還有小姑姑等人捐獻,教師薪金由縣政府每月撥給三十銀元補助,至於其他開支,則要靠學費支撐。
附設女學班在十二月初開始招生考試,看起來是要到明年開年後才能入學了。
考試那天,顧岳毫不意外地看到了何秀。
隔了人群,視線相接時,何秀不覺微紅了臉,低下頭去。
顧岳也趕緊轉開視線。
他現在很緊張,想著如果女學班也要施行軍國民教育,他豈不是也要去做教官?只要一想想這個可能性,就覺得頭皮發麻,不知道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