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不是沒有想過要去救他。我和張立憲我們絞盡腦汁地說服虞嘯卿最後去看他一次,當時我帶了一把小刀,就做好拼死也要把他救出來的打算。可是,我沒想到虞嘯卿的身手那麼好,一下子就把我給踩在腳下。更讓我沒想到的是,張立憲,就是你的那個師長,他可是虞大少的副官和親隨。他居然會搶了虞嘯卿的槍還踢了他一腳也要救你的父親。當時我們四個人在那間封閉的囚室,就那麼一把槍。誰拿了槍,誰就掌握了生機......
可是,他不肯走。他說他的路已經到了盡頭。他不願意再看到我們這些老炮灰們一個一個地在他面前倒下。他把槍還給虞嘯卿,還同時向他討了人情,讓他對我們這兩個傻瓜網開一面。”煩啦說道。
“就靠了一盒火柴,我帶進去的那盒火柴,和他那從不離身的幸運彈,他在行刑之前還是給他們添了不少的麻煩。他的做法像個搗蛋的孩子,在最後的時刻還要再作弄和反抗大人一次。隨著他的離去,當時就站在行刑隊裡的川軍團的炮兵,死胖子克虜伯也立刻舉槍自盡了。後來,我帶著剩餘不多的幾個弟兄,在接下來的戰爭中不要命地拼殺,我們想死,死了就可以見到他。
這就是真相,是你要知道的所有真相。在戰場上我沒有死,簡直是一個奇蹟。幾年後解放了,我退伍回來,在紅旗小學做了老師。當那一天,當你娘帶你來報名的那一天,我看到了你,就好像又看到他一樣。”煩啦看著思龍,眼神有些恍惚,現在的思龍長得和我當初可真像。
思頭抬起頭,狠狠地盯著煩啦,眼神中有一種犀利的光芒和難言的痛苦,“子曰:君子不立於危牆之下。以我爹的閱歷和他的智慧,他不會不知道當時的國民黨政權,那就是危牆啊?他為什麼要這樣做?為什麼要立於危牆之下?”
煩啦迎著他的目光對視了良久,忽然轉過頭去,輕聲說到:“思龍,你有沒有想過,其實敢於立在危牆之下的才是真正的君子,真正的勇士。他是在用這種行為警醒我們,我們這些還在渾渾噩噩的人。他其實是...... ”
“他是殺生成仁、捨生取義了,可是他怎麼沒有想想我娘,還有我?難道我娘當時在他的心裡真的一點位置都沒有嗎?他這樣做,害得我娘一直心心念念地惦著他,為他守了一輩子的寡;而我一出生就是一個沒有爹的孩子!”他的目光閃爍,有委屈,有憤怒,也有悲傷。
聽到孩子的責問,我真的無法面對和回答。這些個問題,其實我早已問過自己無數次了,可始終都無法為自己辯解和推脫。我欠了他的,還有茉莉的,這是事實,是我心中永遠的痛。
“思龍,不要怪你的爹。人無完人,他也不可能做到面面俱到。再說,當時他也不知道有你啊!”煩啦靠近他,輕輕地拍著他的背,努力安慰著這個傷心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