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弘山看了他一眼,殘忍性不言而喻,菸捲閃爍著猩紅火光,煙霧迷離目光。
林煥文知道自己完了,僥倖也未免俗,前腳從林弘山的心理醫生門口走出來,藍眼睛洋人醫生看自己的目光還尤在記憶中,筆很快划過病歷單,刀鋒一樣的凌亂黑色。
「你讓他寫了什麼?」林煥文發狂起來:「他亂寫了什麼?!」
不安的心情浮墜上下,林煥文嘶吼怒罵成困獸,林弘山扼住他的咽喉,又在他驚恐的眼神中慢慢鬆開。
整理衣衫坐回原位:「你太吵了。」
陷阱洞開時,和地獄無異。
諸閻羅現形,引路小鬼露出猙獰面孔,丁田笑著迎了上來,微笑諂媚緊跟林弘山身旁。
一如過往。
林弘山接過他手中的茶,喝了一口放下,茶葉豎立碧色茶湯,目光淡然黑懨懨的無光。
一如過往。
林煥文兩腿一軟,終於意識到自己到底走錯了什麼路,已經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他輸得很乾脆。
因為林弘山贏得果斷,沒給他拖泥帶水的機會。
「關起來。」
這是林煥文所聽見,林弘山所講的最後一句話,之後他便再也沒見過林弘山。
黑暗的庫房只有一扇小小的高窗,牢籠無異的格局,堆積的箱籠矗立成塔,光顧這裡的只有黑暗中的老鼠與他。
夜深之後,背靠在箱籠上沉沉入睡,睏倦也抵擋不了這種抓狂。
徹底的輸了……
竟然會輸……
母親說他是世上最聰明的男孩,具備天資聰穎和天賦卓然兩個點。
缺乏的僅僅是好出生和大靠山。
與大哥相比,自認是半斤八兩,林易之不過是多了嫡子和盛家侄兒這兩個身份而已。
大哥死了,盛家選擇幫他,沒道理贏不了林弘山啊……
沒道理啊……
……
深夜叩門聲驚擾人心,門房隔著大鐵門往外看,黑轎車兩束車燈明晃晃照耀,瘦長纖細的身影鑽出車廂,他向前走,光映著臉廓,明麗又模糊的交界,門房一聲驚叫:「溫少爺!」
這一聲,便驚動的公館上下,守夜人員涌動,林弘山也徹底驚醒,披衣衫匆匆下樓,看見簇擁的人群和最中央的溫良玉。
黑夜的鳥群驚動,暗色天空陰翳沉雲,羅依雲站在潘刈州身旁,遠隔咫尺,平地叢山,光也未及,只有黑暗和黑色風衣。
是初見時的穿著,林弘山站定原地,看著他,依然無話可說。
潘刈州將一個眼神看成了凝視,下陷的眼窩本是深邃,如今成了蕭條,無話可說。
直到溫良玉回到林弘山身邊,兩人在車燈下成了一副並肩的剪影,潘刈州摘下氈帽,柔軟帽檐貼著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