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丹鈺一直在人堆中,她站出來,今夜她穿著一條緞面的長裙,妝容也稍加修飾一番,格外地出落娉婷。
應舒賀在後面提醒他說:“這是英國領事館推薦過來的人。”
他微微點頭,他知道自己腦中一片混亂之極,腳下如落了鉛一動不動,就站在那裡,田兆年對她使了眼色,然後她慢慢朝自己走過來。
沈丹鈺從剛才他踏進宴廳開始就注意到了他,他精神煥發,那件威風及膝的軍外衣襯出他寬廣結實的身姿。自上次見他最後一面的樣子,真像是換了一個人一樣,她想。
可是這次他人在自己面前,卻不像印象中那般威風凜凜模樣,他鎮定的面容下眼裡卻有種說不出的失惘,像是月亮背後那層濃重的幕。
她從容不迫,面對面打招呼說:“你好,參謀長。”
他亦從容不迫,和她握了個手,他的目光短暫和她相觸,很快離開,然後瞥向坐下的田兆年。田兆年正和旁邊的一位英國領事說話,注意完全不在他這邊。過後他才說:“沈秘書以後就是你的專職助手,你的一些瑣事都交給她,你自己安排。好了,我們開始談正事。”
田兆年正身說罷,屋子裡的人的目光立即以他為中心,向他看來。有幾個人出去了,留下的不過七八個人,兼是田兆年的親信和願意站在他這邊的人。他繞過去坐到應舒賀身旁,不過聽了兩三句對話,就知道他們剛才一直在屋子裡談論著什麼,也專神認真聽起來,其間,他無意瞥過一眼站在人堆中的她,她只是垂著眼站在那裡。
俄國人走了卻把從前簽給他們的懷北鐵路所屬權交給了日本人,這消息委實震驚。田帥如今一方獨大,南邊卻有另立政府的護國軍蠢蠢欲動,自他入駐懷平後南方小報屢刊文章指他們是舊軍閥,字字犀利,此人難當國家大任。
這兩件事說完,應舒賀依舊靠在沙發上抽著一根煙,沒有要發言的意思。眾人將目光都轉向他,畢竟他是參謀長,什麼都得他先來謀劃出頭,他道:“和日方的問題一天不解決我們安國軍就不會安寧一日,田帥,依我看,這樁事是首要解決的問題,懷北鐵路一事您想怎麼解決?”他問的委婉,眼光迅速掃過屋子裡的眾人。
田兆年還未說話,應舒賀從中打斷他,眾人齊向他看去,道:“讓我插一句,我卻覺得先擺平杜雨亭的護國軍才是目前緊要關頭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