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半夜婉清去花園鬧了一場後,後面倒是沒再鬧過,只是一直鬱鬱寡歡,沒胃口,也睡不好。整個人已經肉眼可見地消瘦了一圈。採薇知道她這是得了抑鬱症,可這個時代沒有專業的精神治療醫生,她試圖開解她,甚至帶她去燒香拜佛,但收效甚微。
謝煊聞言,道:“大哥出事後,她一直就過得不大開心,這次去北京家裡又發生了那麼多事,她肯定受不住。等打完這場仗,咱們回去好好開解開解她。”
採薇點頭。一碗粥吃得精光,她放下勺子,坐了片刻,眼皮就有點撐不住了。
謝煊笑道:“也歇得差不多了,我帶你去休息。”
採薇從善如流起身,跟著他進了內間的臥房。這房間很簡陋,應該是臨時布置的,不過被子還算軟和。採薇脫了衣服爬上床,剛剛鑽進被子,卻見謝煊也跟著上來。
她好笑道:“你這大早上睡什麼覺?
謝煊堂而皇之道:“陪你。”
採薇道:“你應該有軍務要忙吧?我睡個覺有什麼好陪的,要是讓外面的兵知道,你大白天陪我睡覺,指不定怎麼笑話你。”
謝煊笑說:“偶爾一回從此君王不早朝不打緊。”
採薇失笑,想起什麼似的,又隨口問:“這縣衙好像除了一個陳媽,都是你的人,原本這裡的縣知事衙內捕頭呢?不會是被你強占了地盤,將人趕走了吧?”
謝煊道:“怎麼你說的我跟土匪一樣?我的兵還沒到霍山,這縣知事就帶著帶著一家老小躲去了鄉下,捕頭什麼的也都跑得不見蹤影,就剩一個伙房的吳媽在這裡。她丈夫以前被土匪殺了,知道我們要打土匪,非得在這裡幫忙。”
採薇道:“這樣看來,許多人還比不上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老婦人。”
“可不是麼?更比不上勇敢聰明千里救夫的謝太太。”謝煊頓了頓,又接著說,“這回若不是你,我折在這裡也不是沒可能。你說我該報答你?”
採薇看了他一眼:“報答?就你這全身上下沒幾塊大洋的窮酸兵,我可不指望。”
謝煊大笑。
他一高興,那公子哥的痞氣,便又顯露出來,採薇卻並不覺得反感,反倒覺得更加真實,看著一個不大愛笑的男人,這樣愉悅的笑,她心中也跟著歡喜起來。
她沒再趕他走,被他一拉,還順從地滾到了他的臂彎中。雖然知道這個人一直凝視著自己,但架不住實在是太困,不出片刻,採薇便沉沉睡去。
謝煊保持著一動不動的姿勢看著她,英俊的面容看不出表情,但內心依舊沒從剛剛在門口見到她那一刻的不可置信平靜下來。一顆心像是被人攥住,從未有過的柔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