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個瑾?”
“懷瑜握瑾的瑾。”
蕭瑜微怔,垂眸輕笑了一聲:“這倒是巧了。”
“剛才的事,多謝二小姐解圍。”
“舉手之勞罷了。”蕭瑜狀若玩笑的說道:“士不為五斗米而輕折腰,雲老闆松風梅骨風流人物,要折,也不該折在這肥頭大耳的東西上。”
貿然管這閒事,固然是跟廖三哥兄弟胡鬧,卻未嘗不是起了三分憐香惜玉之心,因那雙坦然純粹的眉目,因他不卑不亢的清高,因方才那個強自鎮靜卻克制不住微微顫抖的身影。
摧毀一個人的驕傲,何其簡單。
旁人眼中,戲子不過是下九流,早晚捧得多高摔得多狠,然而那一天能晚來還是晚來的好。
梁瑾低頭,一言不發,蕭瑜也不在意,沖霍祥抬了抬下巴,霍祥會意,招手叫來兩輛黃包車。
“雲老闆住哪裡?”
“牡丹胡同。”
蕭瑜心中一哂,還真是個梨園行里的杜麗娘。
“雲老闆,請上車吧——”
二人各坐一輛黃包車穿街過巷,車夫有心,並排拉著,讓兩人能夠得著說話。
閒來無事,蕭瑜也多問了幾句:
“雲老闆幾歲學戲?”
“二小姐不用客氣,叫我名字就成。”梁瑾道:“七歲入行,至今十二年了。”
蕭瑜不搭茬,只說:“雲老闆年少有為,想必背後是用了一番苦工。”
梁瑾頓了下,才接著說:“有人告訴我,十年功夫無人問,一舉成名天下知,我入了這行,別無選擇,就得唱出個名來。只是我小時候不懂事,吃不了這苦,被師父罰了,還偷偷逃出去過。”
“後來被找回去了?”
“不,自己心甘情願回去的。”
“為什麼?”
“爹娘都死了,我無家可歸,除了戲班子也沒地兒收留我,只是日子太苦,苦得不知為什麼活著,只覺得凍死餓死在外面也比成天把腿綁在脖子上睡覺痛快。”
梁瑾笑了笑:“可後來就知道為什麼活了,人生在世就活著個念想,有了念想,哪怕再虛妄,也敢義無反顧走下去了。”
他說這話時沒看蕭瑜,只微側頭看著道兩邊匆匆而過的店鋪行人,蕭瑜看不見他的神色,卻覺得他說話的語氣是淡淡欣喜,淡淡歡愉,淡淡憧憬的,聽得人沒由來心情也好起來。
於是她嘆道:“雲老闆是愛戲之人。”
“且愛,且不愛。”
“怎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