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瑜剛走兩步,腳下忽而踩上了一硬物,俯身低頭撿起來一看,是個貌不驚人的花色蛤喇殼子,圓溜溜,光滑滑。
她掂量了幾下,握在手裡,走到床邊坐下來,悠悠開口:
“當日你那把劍往右再偏那么半寸,而今也不用這麼麻煩,你就直接能去見十二花神了。”
“也別這麼耗著了,要不再給你一次機會?我這兒倒沒有楚霸王的寶劍,廚房有一殺豬刀,你湊合湊合成不?”
“我就納了悶了,這一個個遇著事兒怎麼就只會一死百了,把爛攤子扔給活人,心裡就這麼過意得去?”
這話她想說很久了,不只是對梁瑾,還有當年的小月娥。
這世上是不是除了男歡女愛就沒旁的事兒可顧了?
國未盛,家未興,有這力氣干點什麼別的不成。
眼見梁瑾依舊充耳不聞,側躺露出的瘦削肩膀微微顫抖,比往日裡清減不少,也不是知道還能不能搭上那五彩纓絡的雲肩。
她輕嘆一口氣,伸手搭上他的雙肩,把他身子扳正過來。
“這麼躺著也不怕壓著傷口。”
梁瑾由著她,緩緩轉過身來,只見他脖子上纏著紗布,右臉上那鞭傷未愈,慘白的臉上一道鮮紅,他雙眸低垂,長睫輕顫,看也不看她。
臉上尚且如此,身上的傷可就更慘了,下令那人即使不要他命,也是誠心的想毀了他。
他本就生的秀美,這般愁容慘澹,還真有三分扶風弱柳,病如西子的味道,讓人平生憐意。
然而他一開口,聲音干啞,卻還是個硬氣少年。
“二小姐,你是不是打心底里瞧不起我?”
“我何時說過?”
“不用說。”
他蒼白笑了笑,輕聲說:“誰能瞧得起一個下三濫的戲子?命都拿捏在別人手裡,旁人要你死就死,要你生不如死,就生不如死。”
蕭瑜頓了頓,淡淡道:“我瞧得起瞧不起有用嗎?你心裡頭早就自己給自己答案了。人各有命,要麼忍,要麼改,要麼魚死網破,死也別死得那麼憋屈。”
梁瑾抬眼,深深的望向她,緩緩道:“可我已經一無所有了。”
那眼裡情愫太深,太厚,太決絕,也太無望,讓蕭瑜一時間幾乎不敢對視。
她不著痕跡的錯開視線,“今日沒有,保不齊以後就有了,一劍抹脖子上可真就全完了。”
“能有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