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滸你還記得嗎?當初和你們女子隊槓上,比賽射擊的那個,他去年奉命去了德國步兵學院深造,今年年末回來。”
蕭瑜道:“哦?那想必日後是前途無量。”
韓文彬輕笑了一聲,有些嘲諷:“若論起升官發財,誰也比不上閆國民了,人家如今是天子近臣,手眼通天。”
說起這人的現狀,蕭瑜是清楚的。他在北伐期間擔任校長的機要秘書,多次深入敵境刺探情報,屢立奇功,深得寵信。北伐之後一直從事特務工作,如今是黨務調查科駐上海辦事處的主任,專門從事監聽暗殺電訊偵測。
韓文彬本在軍校時期就與閆國民素有嫌隙,而帶兵將領又向來和特務人員彼此不和,兩相重疊,也怪不得他會這種口氣了。
蕭瑜失笑:“你也不必泛酸,他走這條路,手中權勢夠大,軍銜倒是不會太高,到時候見面誰叫誰長官還不一定。”
“調查科的人來找見,不死也要脫層皮,我就算做到元帥也不想見他。”
韓文彬搖頭失笑:“況且我消極剿匪,若不是托岳父洪福,早已被撤職查辦,如今在教導總隊,軍銜可謂是蛤/蟆進了金鑾殿——爬蹬到頭了。”
終於聽到他久違了的俏皮嗑,時光似乎一下子回到了當年的廣州,想起昔日種種,不禁相視一笑。
彼時大革命如火如荼,你我鮮衣怒馬,年華正好。
“對了,你們女子隊近況又如何?我怎麼一個都沒聽說過。”
蕭瑜笑容淡去,緊抿著嘴唇,下意識微微咬牙,仰頭喝了一大口酒,半晌才輕笑了一下,
“不提也罷。”
細妹死在了27年底的廣州巷戰,那個膽小愛哭的女孩子,從此永遠都是十六歲;沈霞跟隨隊伍去了蘇區,如今正陷在圍剿的包圍圈裡,九死一生;張邵敏自從被家中帶走就再無音訊;而陳勝男,她們一直都有書信往裡,汪雲飛犧牲之後,陳勝男曾漂洋過海給她寄來厚厚的一封長信,沒有悲傷,卻是字字鏗鏘:
“青山處處埋忠骨,雲飛他於革命已是盡了畢生忠誠,我不傷心,也不難過,因為他永遠活在我的心裡。他生時未完的遺願,我來替他繼續完成。”
作者有話要說:1927年,廣州起義,田細妹犧牲,享年十六歲。
廣州一別,眾人風流雲散,陰陽兩隔,二小姐其實獨自承受了很多,這與她心態立場逐漸轉變有很大關係,以後會表。
第96章
汛情當前, 小紅山官邸的施工自然備受矚目,初冬時節, 迫於輿論壓迫, 工程再一次停工了。
這回蕭瑜索性不想再陪著康雅聆折騰,找個藉口便回上海了。
連日裡與法國設計師幾次溝通, 那一口古怪的英語讓蕭瑜備受折磨,本以為回到小雅軒能得幾分清淨,沒想到進門便見客廳里坐了一屋子人, 觥籌交錯,聊得正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