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前不久, 他們終於結束了一場漫長而慘烈的價格戰,聯合一眾中國輪船公司, 與英美等外資輪船公司一決生死。這一整年, 坊間都在謠傳:美商捷江與中國耀中必定有一個從此在長江上消失。
然而最終的結果是,捷江破產倒閉,耀中巋然不動, 後者甚至還從倒閉的捷江公司手裡買下了數隻輪船,接收了大批人員。
散會以後,眾人陸續離開,只留霍錦寧一人還坐在原位,凝神翻閱著過去幾個月來航運價格波動的報表。
坐在他身邊的謝景瀾活動了一下僵硬的脖子,半開玩笑道:
“若不是英國公司捷足先登,捷江全部輪船可不都是我們的囊中之物,真是可惜。”
霍錦寧笑了笑,合上報表:“不必著急。”
四個字說得輕描淡寫,卻又勢在必得。
謝景瀾一哂,自四年以前,耀中公司總部從上海遷到重慶,隨即便展開了風馳電掣的併購與擴張。截止去年,長江上游大大小小几乎所有的中國輪船公司都併入了耀中之下,結合成了一個緊密的整體。至如今,兼併美商,擠垮日企,戰勝英資公司,耀中控制了長江上游七成以上的運輸業務。
可他知道,這霍二爺的野心還遠遠不僅如此,他還要徹底統一長江航運,將曾經不可一世的外國輪船公司統統逐出中國。
“二哥雄才大略,非常人做非常事。”謝景瀾笑嘆道,“不過,這也我這些年來堅定不移跟在二哥身邊的原因。”
他這人最喜刺激挑戰,最惡平庸寡淡,千難萬險,越戰越勇,青山座座皆巍峨,壯心上下勇求索。
霍錦寧無奈搖頭,問道:“世間高山總是攀登不完,你別再拿這個當藉口,謝大哥信都寄到我這裡了,替你家中來詢問,你究竟幾時成家?”
這些年謝景瀾女朋友不斷,卻始終沒定下心,馮歷程小兒子都已經開始牙牙學語,他這邊還是光棍一個。
提及此事,謝景瀾就開始打哈哈:“一進入婚姻就如同戴上了枷鎖鐐銬,少不了要天天被人盯梢查崗。你以為人人都是蕭瑜那樣,任你一去千里,一年到頭也見不了幾面?”
霍錦寧剛要開口說什麼,門外霍吉敲門而入,稟告道:
“少爺,小姐來了,現在正在家中等您。”
聞言霍錦寧微愣,謝景瀾不禁噗嗤一樂,
“哈,這不盯梢不盯梢的還是來了。我說二哥今晚你就別睡在公司了,趕緊回去陪嫂子吧,小別勝新婚啊,我可是要去歌舞廳瀟灑去了!”
說著他忍笑起身,一溜兒煙就跑沒影了。
霍錦寧為他的話冷臉了好半天,終是眉目舒展,無奈一笑,對霍吉吩咐:
“走,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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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錦寧的住處離公司不遠,不過三十分鐘左右的車程。回到家中後,下人說少奶奶正在用餐。
他一進餐廳,便見桌邊那人對著滿桌放了鮮紅辣子的飯菜百般挑剔,甚為嫌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