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倘若日後你和阿繡有了孩子,莫叫我姑姑,就認我做個乾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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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慶,這一座川渝之地的霧都,不負山城之名,放眼望去,街道房舍仿佛依山而建,層層疊得,錯落有致。久居平原丘陵的蕭瑜,若非親眼所見,很難想像著世界上存在這樣的建築,這樣的景色。
不同於外人所想的巴蜀不毛之地,悽苦閉塞,這座城市散發著一種與世無爭的勃勃生機。農民趕著雞鴨挑著豬仔進城,豪紳富賈坐著名牌汽車來往,紳士淑女穿著洋裝漫步街頭,到處都在修路,到處都在蓋房,古老傳統還沒被徹底推翻,新新風潮已是如影隨形。一切處在變革的邊緣,卻仍然閒適慵懶,不緊不慢。
兩人漫步在朝天門碼頭江畔,傍晚時分,正是輪渡進港,遊船歸來,萬家漁火,裊裊炊煙。
蕭瑜笑道:“不知如今這份熱火朝天的繁榮,有霍二爺多少助力?”
自耀中公司在四川設立之初,不僅僅是航運事業,霍錦寧在這裡修鐵路,疏運河,開煤礦,建工廠,辟公園,還在城中設醫院、建立圖書館、博物館以及各種學校。
一個人的精力總是有限,可霍錦寧卻在這幾年裡,做到了常人十幾年甚至一輩子都完不成的事業。不眠不休,殫精竭力,爭著搶著和時間賽跑一樣。
“有時我恍然覺得,你越發的像原先的霍老爺子了。可是當初朝廷危如累卵,他不得不傾盡全力扶大廈之傾頹,而你又是在著急什麼?”
朝天門乃重慶門戶,襟帶兩江,壁壘三面,氣勢雄壯。
霍錦寧望著遠處遼闊的江面,目光幽深:
“瑜兒,你相不相信中日之間,必有一戰?”
蕭瑜一頓,沉重的點了點頭。
這是甲午戰爭之後,他們從小聽到大的預言。而今日軍盤踞東北,侵占華北,戰爭的陰影越來越強烈地籠罩著中國大地,一切都在向那個不可逆轉的預言前進著。
“日本去年工業總產值約六十億美元,能夠獨立的製造飛機,大炮,汽車,坦克,甚至擁有航空母艦,而我們有什麼呢?一旦正式開戰,中國的出路在哪裡?”
“唯有一條,以空間換時間。”
用我們的山川險阻,來對抗他們的船艦利炮,用我們的人山人海,來對抗他們的精兵利器,最大限度的拖延時間,最大限度的拉長戰線,用我泱泱中華廣袤大地,來將那個狼子野心的蕞爾小國生生耗死。
這將是一個無比慘痛,無比悲壯的過程,卻是迄今為止,我們能走的唯一出路。
蕭瑜眼前仿佛已經浮現了那烽火遍地,那焦土成灰的未來,不禁下意識閉上了眼。
耳邊只聽霍錦寧繼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