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她心裡憋了太久太久的話了,與誰也不能傾訴,現今終於有機會堂堂正正的說出來了。
“哈哈哈——”
千代子怒極反笑,“小妹啊小妹,你這番話說的是何等的大義凌然,何等的高貴純潔,就如同站得道德審判席上的聖人,看著底下芸芸眾生。你以為你是站在什麼立場說的這番話?你難道忘記了,本該被送去日本的是你才對!”
“你逃過了一劫,所以替你受苦受難的人變成了我,我被日本人養了十年,你知道這十年來我過的是什麼日子嗎?當你在學校里無憂無慮讀書的時候,我被大我三十歲的養父強姦了!當你被富家公子捧在手心裡呵護的時候,我被當作祭品送給了蒙古王子聯姻!當你在國外出入上流社會交際圈的時候,我在東北幫著關東軍殺人放火!你以為我有的選擇嗎?”
阿繡內心複雜:“你......”
“不要用那種眼神看著我!不要同情我!你以為自己真的出淤泥而不染嗎?”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
千代子忽而輕笑了起來,眼眸中刻骨的恨意如黑色的毒汁,肆無忌憚的流淌出來,她好整以暇的看著她,一字一句道:“我親愛的小妹,你還不知道吧,你額娘忤逆了阿瑪偷偷把你送走,被一條白綾賜死,踐踏著親生母親的鮮血才能無憂無慮的走到今天,你身上的罪孽一輩子也洗不清!”
阿繡剎那間臉色慘白。
這樣打擊到她,千代子似乎心裡終於痛快了一些,她施施然坐回太師椅上,端起茶杯,剛要入口,便聽阿繡輕聲開口道:
“所以,我也一直在贖我的罪。”
千代子一愣,抬起頭來,只見阿繡淡淡微笑,那笑容卻搖搖欲墜。
打從她明白自己身世的意義起,她就一直背負著無形的壓力,無形的恥辱,旁人為國為民是何等大義凌然,可她即使再盡心盡力不求回報,也不過是在贖同族宗親的罪罷了,那是她身體裡血脈中流淌的,與生俱來的原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