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陣子霍錦寧的病一度惡化,醫生幾次下了病危通知單,可他一次又一次的戰勝了死神,連醫生也連連稱奇。
支撐他的不是什麼醫學奇蹟,不過是一份執念罷了。
今年四月,中國台灣地區領導人逝世,新的繼位人上台。一朝天子一朝臣,所有舊日的恩怨都該有個了結了。
春去秋來,寒來暑往,他們已經盼望了整整三十年。
梁念邦忍不住問:“媽媽,這些年來你們究竟在等誰?”
阿繡輕輕搖頭,開口想說什麼卻忽然愣住,不可思議的看向梁念邦的身後,淚水一下子涌了上來。
梁念邦回頭,只見緩緩走來的是剛才電梯裡遇見的那對老夫婦,他有些疑惑,有些詫異,也有些了悟,腦海深處被遺忘的記憶漸漸破土而出。
“媽媽?”
阿繡哽咽道:“念邦,你還記得,除了爸爸媽媽外,你還有爹和娘嗎?”
梁念邦渾身一震,直勾勾的盯著那個面目依稀的老先生,顫聲開口:
“爹?”
老先生百感交集,他眼中含淚,笑著頷首:“一轉眼,念邦長這樣大了......過來,來見見你娘。”
他彎腰對輪椅上的老夫人溫柔的說:“蕭蕭,你看,他是我的兒子,也是你的兒子,他是咱們的念邦。”
梁念邦走過去,不禁在輪椅前緩緩跪下,童年的記憶紛繁湧出,他不禁脫口而出:
“娘?娘,我是念邦,您和爹爹終於回來看念邦了!”
一隻乾燥而蒼老的手慢慢抬起,輕輕的落在他的頭上。
梁念邦的淚水剎那間流出了眼眶,將頭挨在了她的膝上。
梁瑾亦是悲欣交集,他擦了擦眼淚,抬頭望向面前同樣淚流滿面的阿繡。
人生不相見,動如參與商。
古稀之日,風燭殘年,他們老了,都老了。
近半個世紀的風霜雪雨,喜怒悲歡,就在這相視一望中。
阿繡笑道:“進去吧,耀中在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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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滴-滴-滴-
心電圖機運行的聲音平緩而遲慢,病床上的人容顏蒼老,被病魔折磨得骨瘦嶙峋,他臉上罩著的呼吸器一起一伏,霧氣起了又散。
鬆弛的眼皮下,眼珠轉來轉去,昭示著內心的焦慮不安。忽而,他若有所感,慢慢的,慢慢的睜開了眼。
他看見了病床邊輪椅上坐著的人,縱使別離經年,縱使年華老去,他仍舊用老眼昏花的雙目,一下子認出了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