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班納特家的長女,可從來都擔不起重要的事情。莉齊,我知道你不僅為自己,更是因為我們。若是一成不變的生活下去,倘若爸爸這個避風港坍塌,整個班納特家就完了……我從前只夢想能找到一位有錢又慷慨的紳士,嫁給他,指望他能接濟我們和媽媽,從來沒想過做出改變,或者依靠自己……」
「每次聽到別人在背後議論,說『班納特小姐縱然漂亮,卻一貧如洗,娶她還不如娶麵包房主的女兒』,我就忍不住心慌意亂,還不敢叫人覺察,只能儘量去微笑——人人都知道,班納特家五個女兒的財產,不過是一筆年息四厘的一千英鎊的存款,甚至這一千英鎊還不能算作嫁妝,因為這些得等到班納特先生去世後才歸他的女兒所有。如果女人們靠自己也能吃飽穿暖,我靠自己能生活下去,那麼面對這些惡言蜚語,也許我能直接拿掉微笑,狠狠地瞪一眼那些長舌婦們,叫她們知道我的厲害。」
伊莉莎白聽到這裡,再也忍不住,輕笑了起來:「親愛的簡,縱然你腰纏萬貫,你也不會的。你做不出那樣讓人下不來台的舉動,你是如此的體貼溫婉,我實在想像不出你挑眉瞪眼的樣子。」
「腰纏萬貫?哪怕是做夢,我都沒奢望過。」簡忍俊不禁。
簡的話,已經告訴伊莉莎白她心態發生了一些奇妙地、不曾有的美好變化,伊莉莎白髮自內心的快活——她才知道簡一直不肯答應那些追求者,甚至不願意和他們加深一些了解,並非是因她生性矜持,也並不是討厭,而僅僅是因為財產。那些可憐的小伙子們家資不豐,至少不到能接濟的起班納特家的地步,因此從最開始,簡就緊守心門,不肯給雙方一點點機會。可帶著這樣心情得到的姻緣,就算之間真的存在愛情,那依照簡的性格,也會在內心自責,覺得她自己功利性的目的不純——
「親愛的,如果真的有這樣一位富有、慷慨又英俊的先生追求你,你會答應嗎?如果答應,是因為你愛他嗎?」伊莉莎白問。
簡沉默一瞬,才說:「為什麼不答應呢?莉齊,你知道這樣人有多難得。我想我會愛上這樣的紳士,畢竟他是我夢寐以求的。」
「至少一部分是因為我愛他。」簡又說道。「他願意照拂我的家人,除了愛情,我會深深的感激他,無微不至的照顧他,順應他的一切要求,做個人人稱道的好太太。」
果然!可無限的柔順並不能給婚姻帶來多一點點的保障。伊莉莎白想,縱使沒有野心勃勃的女傭,簡的心態也會導致她和賓利先生的婚姻出現問題,早晚都會發生。不管男人女人,沒有底線的順從,只會把另一方徹底慣壞,變得不珍惜不在乎,日久天長,再美的硃砂痣也會變成蚊子血。
「親愛的,體貼和順從並不能叫先生們感激你,甚至還會使愛情消退。」
簡捂著嘴笑的亂顫,她貼近伊莉莎白的耳朵,小聲取笑她:「莉齊,你還沒有進入社交界,怎麼就懂得愛情了嗎?難道有哪個小伙子在悄悄追求你,讓我猜猜,是吉姆,還是梅里頓的芬恩?或許是布魯克,每次我們在水果店裡,他都盯著你目不轉睛。」
伊莉莎白推推她,提醒她細想:「你仔細觀察,我說的不對嗎?就算是朗博恩的這些鄰居們,毫無脾氣只知順從的女主人里有哪個得到她們先生的尊重了?那些外表彬彬有禮的先生們,甚至會動手打她們。反倒是那些脾氣不太柔順的太太,她們說的話還有人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