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懷袖倒被她嚇了一跳,看她手背上血跡都還沒gān,頓時道:“是我糊塗了,昨日事qíng太忙,宮裡消息不斷,都忘記你手上還帶著傷。可塗了傷藥?今兒不用在跟前兒伺候了,叫多福進來就成,等你傷好了再進屋伺候。”
她對著熟悉的人,說話還是挺溫和的,這會兒是終於除掉一半的心頭大患,所以連呼吸都暢快不少。
青黛多看了畫眉一眼,只覺得自昨日傷了以來,就有些神不守舍的。
最近府里也有一些傳言,說她傾慕石方什麼的……
青黛想著,興許是因為這個原因。
畫眉將碎了的玉簪捧起來,還是有些局促不安。
“這……”
“不就是一枚玉簪嗎?一會兒拿去扔了就是。”顧懷袖安慰她,並不怎麼在意。
畫眉則道:“那您給奴婢個別的差事吧。”
“你就是閒不住……”顧懷袖想了想,道,“你手不能動,嘴還是巧的,去問問小石方那邊有沒有什麼新的菜樣,若是沒有就支了銀子出去走走,看看別的地方是不是有什麼好吃的。”
畢竟一個人的腦子是有限的,石方再能耐也不能每天都想出幾道菜來,多出去吃吃也是好的。
府里人都說,這是二夫人的廚子才有的待遇。
這會兒接了顧懷袖的話,畫眉便捧著玉簪的碎塊出去了。
她退出帘子之後,只依著顧懷袖說的,將碎玉簪給扔了,這才朝廚房而去。
廚房裡靜悄悄的,剛剛做完了早上的吃食,石方習慣一個人靜一靜。
他就站在案板前面,摸著自己的左手。
綁得久了,只覺得自己左手氣血也不大通暢起來,他將手腕時候抖了抖,今日早上剔魚刺的時候還被魚刺給扎了手,現如今手上的傷痕不少。
解開了綁手腕的那一塊牛皮,石方知道這會兒沒人,只想著尋藥來擦擦,卻沒想一片靜寂之中,一道水綠的影子出現在了窗前。
畫眉心底是帶著忐忑的,她已經知道了石方對自己的態度。
想必石方也知道她的心意,只是一直沒有任何的表露罷了。
兩個人不可能。
畫眉過來的時候,只從窗外瞥見石方手腕上似乎有一個什麼方方正正的圖案,還寫了幾個字,不過她也沒細瞧,只道:“石方師傅……”
石方將自己手腕給握住,動作看似平平無奇,而後看向了畫眉,正正經經地。
他沒見到畫眉臉上有什麼異樣,只道:“畫眉姑娘,可是夫人有什麼事qíng?”
“夫人問問您有沒有什麼新的菜樣,若是沒了想法,便可以去帳房支銀子,去外頭看看。”
畫眉笑著說,眼神卻還有點不自在。
石方似乎知道她不自在,只道了一聲:“我知道了,若沒有什麼事qíng,石方就繼續忙了。”
“哦,那畫眉不打擾您了。”
說完,畫眉立刻就轉身跑了。
等她回了屋的時候,顧懷袖已經離開了,今日說要去齊雲齋做兩身衣裳,眼看著要換季,府里雖然有丫鬟,可到底京城的樣式是京城的樣式。一年跟一年不一樣……那一日在甘露寺祈雨,顧懷袖聽見宮妃們談,才知道自己這衣裳又要過時了。
不過……
她去齊雲齋,其實一直都不是為了做衣裳。
青黛近些年對顧懷袖的習慣,更是了解很深了。
她幫顧懷袖收拾了東西,便安排了一頂轎子,一同去了齊雲齋。
白巧娘如今年紀也大了,瞧著頭上一根根的白頭髮都出來,只是那一雙手依然保養得很好,臉是四十幾歲人的臉,和手卻還跟那十幾歲的小姑娘一樣。做針線活兒的人,就這一雙手要緊著心。
白巧娘見著顧懷袖進來,倒是怔然了一會兒,忙請她進來坐。
顧懷袖無事不登三寶殿,想來是有事了。
“您裡面坐吧,後院裡沒人。”
白巧娘給她撩了帘子,顧懷袖也進去了,只道:“有一陣沒見過你了,如今一見著,才覺得恍惚之間竟然已經過去那麼多年。”
當年顧懷袖做姑娘的時候,最恨的就是百巧娘,只覺得這人就是四爺手底下的小鬼,為虎作倀。
可如今想想,若沒四爺,指不定她顧懷袖還真就沒了腦袋,可若是沒了四爺,她這日子也好過很多。
到底是有得有失,魚與熊掌不可得兼。
白巧娘道:“瞧您說的,雖有許久不曾見,可您看著還跟原來差不多,只是通身氣派更好了,似巧娘這等,都不敢胡亂喊您了。”
如今顧懷袖是命婦,還是個皇帝跟前兒當紅人的媳婦,往後還會更厲害。
顧懷袖回想當年心境,再想如今,在這無人的後院裡,倒是忽然有了一種安然之感。
風風雨雨,這麼多年也走過來了。
她彎唇笑:“巧娘愛怎麼喊我便怎麼喊我,便是叫一聲顧三,我也不敢說什麼的。倒是四爺,現在才是越發厲害了……您去外面候著吧,怕是下了朝,四爺就要來的。”
該去通風報信的人都該去了,宮裡到底是個什麼qíng形,四阿哥後面又是什麼打算,信上根本說不清楚。
約莫喝了有半盞茶,前面來人說下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