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教出來的學生,都能she中鹿,由此可見老十四的本事。
人人都知道張若靄she中了鹿很厲害,也不得不佩服,當初京城裡人人說起來都要笑一聲的小胖子,如今竟然是玉樹臨風英俊瀟灑,儼然文武雙全好本事。可有心人注意到的,只是康熙看著十四阿哥那種欣慰的目光。
這種目光,讓胤禩心底不舒服,自然也會讓胤禛忌憚。
只是現在,誰也沒有說出口罷了。
康熙跟張若靄說了幾句話,便瞧見已經站在了一旁的東珠兒,也看見了遠遠瞧著這邊的張二夫人。
東珠兒本就能伴價來這裡看,這會兒直接走了過來,道:“誰she中鹿了呀?”
“哈哈哈,是這個小子。”康熙大笑起來,只道,“我記得你當初說要跟老十四學火銃,怎麼也學不會,還差點炸了自己,看看人家這小子多本事?今年有十四了吧?比你本事得多。”
東珠兒本有些渾渾噩噩,一聽見康熙這話便不樂意地瞪眼,然後扭頭瞪張若靄,頗為不善。
“皇上又打趣兒東珠兒了,分明就是個rǔ臭未gān的小子,能有多厲害?”
“哎,郡主,這一頭鹿還真是張二公子打的,你可別胡說啊,這是爺的學生。”胤禎已經下馬,回了自己的位置上坐下,見東珠兒一副對張若靄不屑的樣子,立刻有些護短起來。
張廷玉依舊只站在一旁笑,一句話不說。
張若靄回頭看見東珠兒,只見著她樣貌好,自帶著一股嬌俏,可是又透著股慡利,眼睛裡水盈盈的,眼圈還有些紅。
憑什麼說不是自己she的鹿?
張若靄懶得搭理她,索xing不說話了。
倒是東珠兒一見他這模樣,便憤怒了起來:“你這是什麼意思啊?也是看不起我嗎?”
“……在下只是懶得說話。”
張若靄忍不住為自己分辯了一句。
這跟看不起東珠兒有什麼區別?
簡直是沒話說了……
這邊的王公大臣們都差點聽得笑倒,東珠兒郡主一向是個嘴皮子利索的,可沒想到遇到個跟張廷玉一樣難纏,並且最近一點也不喜歡跟人qiáng辯的張若靄。
現在的東珠兒還不知道這是張若靄的兒子,跟張若靄爭執了幾句,氣得直跺腳。
張廷玉自然看見自己兒子那模樣頗為欠扁,眼看著東珠兒又要被氣哭,便道:“靄哥兒不許調皮,趕緊給郡主賠個不是。”
此言一出,東珠兒便愣住了,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張廷玉,手沒忍住指了一下張若靄,明顯是反應不過來:“這……他……我……他是張老先生的公子嗎?”
事qíng開始朝著有意思的方向發展了,顧懷袖這邊只遠遠看了一會兒,便走了回來。
這個東珠兒的心地還算是不壞,也由得他們去便好。
年沉魚見她走了,竟然也跟了上來。
“夫人不看了嗎?”
“也就是一頭鹿罷了,不是什麼有意思的事qíng,小孩子家家的鬥鬥嘴,太尋常了。”顧懷袖笑著,扶了自己頭上搖搖yù墜的青翡翠蘭簪一把,回看了年沉魚一眼,“你怎的也回來了?”
方才還見著四爺往這邊瞧了一眼,到底年沉魚還是雍親王府邸最得寵的。
年沉魚微微地一笑,只道:“您不都說是沒什麼好看的了,我還看什麼勁兒,不如回去歇歇。
眼見著是要起風,尋常還是少在外面晃著的好,京中跟這邊也是暗通消息的,年沉魚知道出事也就是在這幾天。
京中沒有別人,只有太子一個人在,若是不出事才叫做奇怪了。
人一得意,就容易忘形。
年沉魚低嘆了一聲:“往常見著夫人只覺得刺眼,如今見了夫人卻能生出親近之心來,真不知道是您變了,還是我變了。”
“是日子變了。”
顧懷袖道微微笑著,而後道:“六祖《壇經》有雲,‘時有風chuī幡動,一僧曰風動,一僧曰幡動。議論不已。惠能進曰:非風動,非幡動,仁者心動。’”
年沉魚知道四爺喜歡佛學坐禪,可沒想到顧懷袖竟然也是個隨口禪機的人。
四爺說的那些話,尋常少有人能懂,都是那拉氏跟著四爺,也吃齋念佛,成日裡閒在府中。
“夫人的意思是,其實是時間變了,所以沉魚的心也變了嗎?”
“世間變幻無窮盡,你的心變了,我的心也老了。”
她其實還是顧懷袖,小小的改變逐漸地累積,即便是心老了,一些真正的東西卻還存著,像是野心,還有別的什麼。
同樣的,年沉魚也在變,所以今日才有這樣的對話。
只是沒想到,年沉魚竟然瞧著她一笑,眼底帶著複雜:“不,您一點也沒老。”
顧懷袖終於慢慢地笑出了聲來,她望著遠處山林,稀疏又帶著秋日的悽惶,不過日頭很好,天氣很暖和。
她時常能感覺出,自己比一般人老得要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