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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後面的,走一步看一步罷了。

現下這樣的局面,保持著就很好。

顧懷袖的心思,沈取不大明白,只出了門,便上了馬車離開。

馬車前面掛著兩盞萬青會館的牛角燈,昏暗之中消失在街道的盡頭。

顧懷袖早早便看不見了,她回身,想起袖中的信,又覺得她還是走在刀尖上。

回頭時候,從園徑之中經過,聽見石橋底下潺潺的水聲,她抬眼,便看見前面花廳花架掩映下頭,張廷玉撫著一管簫,似乎想chuī,又不知怎的按住了沒動,那身形凝在暗光底下,透著幾分說不出的寒涼。

一路走到花架旁邊來,顧懷袖看見張廷玉垂著頭,聽他道:“他回去了?”

“回去了。”

顧懷袖看著吊著燈盞的花廳,盤碗已經收拾了,只有茶几上擺著兩碗冷茶,偌大一個張府,倒覺得有些異常的冷落。

張廷玉兩片薄唇碰著dòng簫孔,方chuī出一個音來,便覺得調子歪了,於是停下。

“你沒在的時候,四弟妹來找過你幾回,說想要給你道歉,你回頭若有個什麼時間……”

“人都沒了,有什麼好說的?唯有個搬弄是非的彭維新饒不過,求我也沒用的。”

顧懷袖豈能不知道彭氏心裡是個什麼主意?

石方的事qíng,終究還是要再鬧上一陣,四爺方也遞了消息,讓她明兒去圓明園拜見,想來是不知道從哪裡知道她背地裡打著四爺旗號辦事的事qíng了。不過顧懷袖也不懼怕,過了這許久才找她來算帳,也算不到什麼人頭上去,她繞過花架走過來,便坐在那huáng花梨木富貴雕漆的圈椅上頭,手指輕輕敲著扶手,眼帘低垂:“倒是你,準備cha手嗎?”

“……罷了,你要怎麼做,只管怎麼做吧,你心裡痛快就好。”

張廷玉手指轉了那一管簫,終於還是沒心思chuī,把它放在了桌上。

“不chuī了?”

顧懷袖笑一聲。

張廷玉道:“何苦來戳我痛處?”

“怕你好了傷疤,忘了疼。”顧懷袖一點也不留qíng,笑起來的時候,唇邊竟然還有個小小的梨渦,她眼底含著諷刺,道,“qiáng求不來的,你何嘗是這樣優柔寡斷之輩?他還肯來看看你,你便該覺得自己是幾輩子修來的福分了。”

“我本就是寡福之人,你這樣說也沒錯。”

張廷玉淡淡一彎唇,卻抬手將dòng簫遞給她。

顧懷袖隨手接了,一時也有些恍惚。

“聽什麼?”

張廷玉兩手往腦後一疊放,想了一陣,道:“柳三變,玉蝴蝶吧。”

顧懷袖按了個曲調,只坐在花廳里chuī了一曲,待到那一句“晚景蕭疏,堪動宋玉悲涼”,卻不由得手指一頓,錯了調。她抬眼看他,只道:“想什麼?”

“想青史留名,還是遺臭萬年。”

張廷玉起了身,雖知與她已有嫌隙,可最懂自己的唯有此紅顏佳人。

他從她手裡,緩緩抽了dòng簫,道:“我這裡也有一曲,你來聽聽?”

顧懷袖沒說話,只看他站在台階前面,忽然起了調,初時稍稍平緩,很快卻又沉鬱起來。

“缺月掛疏桐,漏斷人初靜。誰見幽人獨往來,飄渺孤鴻影。驚起卻回頭,有恨無人省。揀盡寒枝不肯棲,寂寞沙洲冷。”

是蘇東坡的一曲《卜算子》,算是今人作的調子,早沒了古韻,顧懷袖卻道:“你要謀反不成?”

如今是康熙近臣,說什麼“不肯棲”?

張廷玉手指驀地一抬,簫聲斷了,只回頭虛虛比了根手指,輕聲道:“夫人慎言。”

他可是想青史留名的張廷玉,對皇帝忠心耿耿,任勞任怨。

顧懷袖懶得搭理他,只奪了那簫,道:“早睡吧,我明兒去圓明園一回。”

張廷玉卻不肯鬆手,攬她腰到臂彎里,低低道:“去年年底八爺因為送了半死海東青的事qíng,徹底惹了皇上厭惡,倒是十四爺如今漸漸厲害起來,你找個時間,讓靄哥兒離十四爺遠些,我怕出事。”

“靄哥兒還說要跟年羹堯學本事呢,我看還是找個時間打發他回江寧去吧。”

靄哥兒也該準備著科舉了,年紀不小。

顧懷袖心裡有譜,只跟張廷玉一道離了花廳,過了穿堂,朝前面正房去,入了屋,又端了熱茶上來驅寒,這才見著屋裡暖暖和和,似乎還是舊日模樣。

青黛白露伺候完兩位主子,便退了出來,外頭上夜的小廝方過去,白露有些看不明白:“青黛姑姑,我怎的老是瞧不明白二爺跟夫人?”

青黛聽笑了,她嘆了一聲,伸出手指來,戳了白露腦門兒:“前兒阿德才問了我,今兒你又來了,可見都是些糊塗鬼。你啊,還是好生想著找個人嫁了,回頭我好找夫人給你說去。二爺跟夫人的事,你少問,也少出去傳。這才是正經的過日子呢。”

第二四一章相位

次日裡起來,顧懷袖想著去圓明園的事qíng,睡也沒怎麼睡好,睜眼便已經瞧見張廷玉起身。

“今日不叫大起,你起得這樣早,又是南書房有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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