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力,野心,卻還沒有散去。
就是這小小的三個字,標誌著某些東西,已經到達了頂峰。
跪受筆錄,天命下達與天,乃名之為“天下”。
張廷玉才是策劃建了軍機處之人,他藏在yīn影的背後,看著這一切、一切的一切。
張廷玉忽道:“前兒有人告訴我,皇上新寫了聖旨,放入了正大光明匾額之後……你可猜猜,這後頭是什麼?”
原本正大光明匾額之後,有建儲的詔書,顧懷袖還記得那一日自己幾乎就能看見詔書,可她知道答案,也沒必要看。
可現在張廷玉說,正大光明匾額後面,還有遺詔?
顧懷袖秀美一擰,卻是有些不解:“何意?”
“……我也在想,是何意……”
張廷玉抬手扶著她發,吻了她嘴唇,讓她靠在自己懷裡軟軟綿綿,過後才道:“我必得知道了這一道詔書是什麼,才敢動……下盤棋吧……”
下盤棋。
顧懷袖沒事就下棋,如今也不曾手生。
可是今日從落下第三子開始,她便是陡然一怔。
抬眼,顧懷袖手抖了一下望著他,也望進他眼底。
這棋路,她見過,甚至因為當年鑽研過頭,已經能將每一步給背下來。
圍殺。
當年與他下的那一盤不曾結束的棋。
張廷玉當時用的就是那樣奇詭莫測的路數,甚至每一步都能算出來,可偏偏避不開,讓對手左右為難。
那是張廷瓚最愛的路數。
而張廷玉說,他也是從張廷瓚處學來,而他自己不會,也下不贏。
顧懷袖還記得,當初下到最要緊處,他掐了一枚棋子起來,只說自己什麼也不會,卻再也不曾下過那一盤棋。
當年的棋譜,已經被她壓在了匣子下頭,不知多少年沒拿出來過。
而她,至今也不曾算出,最後一枚棋到底放在何處。
顧懷袖腦海里飛快閃過了什麼,指腹挨著那一枚墨玉棋子,沒動。
張廷玉修長手指在棋盤上慢慢壓了一子,卻溫溫然一笑,道:“該你落棋了。”
大結局(上)流年暗偷換
棋子一枚一枚地被收束起來,張廷玉的手很沉穩,甚至氣息也沒亂分毫。
一局已定,他垂著眼,似乎並沒有注意到旁的任何事qíng。
顧懷袖的手還有些發抖,她撿了棋子,放進棋盒之中,手指卻摳住了棋桌邊緣的打磨光滑的稜角,而目光,卻落到被張廷玉放到了棋桌東北邊一角上的那一枚孤零零的白棋。
所有的棋子都已經收拾完了,只剩下那一枚白棋。
張廷玉並沒有將這一枚白棋放入棋盒之中,他只是聽見耳邊有簌簌的聲響,不由朝著透亮的窗戶外面看了一眼,雪瑩瑩地,似乎能見著一片白。
“外頭下雪了吧?”
張廷玉盤坐在顧懷袖對面,屋子裡暖和極了,案邊銅shòu嘴裡吐出裊裊的煙霧來,仔細一摸茶盞,發現茶水還是溫溫的。
是下雪了,還下得很大。
片片飛雪密密匝匝地落下來,很快就壓滿樹杈,萬般寂靜之中還能聽見脆弱的枝椏被積雪壓折的聲音。
啪。
顧懷袖腦子裡有些亂糟糟地,只道:“是下雪了。”
“這時候,是該賞雪才是。”
於是張廷玉拉著她出門,用貂裘披風把她給裹緊了,出了門去看雪。
這裡距離勤政殿並不很遠,是杏花chūn館附近的一處別院,也沒個名字。如今內閣、六部和剛建不久的軍機處值班房也在園子裡,皇上眼下約莫還在杏花chūn館東面的萬方安和休息。
別院近處近處是假山湖石,被白雪一蓋,便隱約著天寒地凍的肅穆,正對著便是一片湖泊,湖心亭上掛著燈籠,裡面沒人,倒是那柔和的暗光灑落到湖面上,有幾點沉暗的波光。
四下里,靜寂的一片,這會兒也就是他們才在這樣的冷天出來賞雪。
沿著湖邊,張廷玉倒是吟了一首《湖心亭賞雪》,頗有意趣。
顧懷袖也起了興,與他玩集句聯,一直繞著後湖走了一圈,這才足興而歸,回了別院休息。
次日起來,宮裡妃嬪皇子都去朝賀皇帝,一直到中午才忙完,晚上時候在正大光明殿小宴廷臣,倒是難得舒緩和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