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一會兒,抽出書案旁的信,是父親寫來催他回冀州完婚的,六皇子臘月里要娶護國公府的二姑娘,而自己訂了親的未婚妻卻是護國公府的大姑娘。
護國公府說長幼有序,希望趕在臘月之前把大姑娘的親事先辦了,如今可都十月了,父親的意思選個十一月的日子。自幼定親,早過了定,兩家也都準備的差不多了,於自己來說只需回冀州便可。想到此,不禁暗嘆了一聲,世間不如意者十有八九,如今這般,自己也該知足了。
“姑娘,您看什麼呢,這快入冬了,夜裡都能凍死人,姑娘怎還把窗子敞開了。”
懷清道:“我是想瞧瞧這益州的月亮跟別處有什麼不同。”
甘糙噗嗤一聲樂了:“這話說的,月亮在哪兒不都是一個樣兒嗎,姑娘的病剛好呢,別chuī冷風了。”說著伸手把窗戶關了起來。
懷清道:“你倒是個管家婆,回頭你嫁了,陳皮可遭殃了,不定要給你管頭管腳的過一輩子。”
甘糙撇撇嘴:“若能讓奴婢管頭管腳一輩子是他的造化呢。”
懷清忍不住笑了起來:“這話兒聽著有底氣。”
銀翹道:“姑娘不常跟奴婢們說女人也要自qiáng自信嗎。”
懷清點點頭:“說得是,這樣才能把日子過舒坦了,把自己的希望人生都寄托在別人身上,總歸要受制於人的。”
甘糙低聲道:“我聽余福說,少東家過兩日要回冀州成親呢。”說著不禁瞄著懷清的臉色,懷清先是一愣,繼而笑道:“怪不得這兩日不見他來呢,如此,倒要準備一份賀禮方好。”
甘糙暗暗鬆了口氣,心說,看來真是自己多想了,姑娘根本就沒那意思,開口道:“這賀禮可不好送,如今家裡的狀況,置辦貴重的沒銀子,置辦尋常的,少東家可是幫了姑娘多少回了,這份人qíng明擺著,姑娘送的禮差了恐過不去。”
懷清道:“余家有慶福堂這麼大的買賣,宮裡還有皇后娘娘,什麼貴重的東西沒有,只不過是個心意罷了。”
馬車剛到城門,余福眼尖的看見前麵茶棚子邊上的甘糙,忙道:“爺前頭像是張家的馬車,是不是懷清姑娘來送爺了。”余雋急忙叫停車,下了車一眼就看見茶棚子頭坐著的懷清。
懷清拱拱手:“余大夫這是打算不辭而別嗎。”
余雋笑了一聲,走進來在她旁邊坐了,懷清執壺給他倒了一碗茶,余雋端起喝了一口道:“這是南陽的姜棗茶。”
懷清道:“算你識貨。”
老闆娘過來道:“多虧了姑娘教給我夫婦這個熬茶的法子,自從有了這姜棗茶,我這茶棚子的生意可好太多了,甭管是出城的還是進來的,大冷天的喝上一碗,從心裡往外暖和。”
瞥見外頭進來的新主顧,忙迎上去招呼。
余雋打量懷清一遭:“看來是好利落了,都有心思管閒事了。”
懷清道:“多虧余大夫的良方。”
余雋不禁道:“若不是你自己病了,恐也輪不上我呢,雖如此,益州濕冷,你也當多注意些。”
“懷清謝余大夫惦記了。”說著把旁邊的一個包袱遞給他:“這幾本醫案你得空瞧瞧,許有大用,你今兒走,我也沒別的送你,這裡以茶代酒祝你一路平安吧。”
余雋喝了碗裡的茶,懷清站起來:“時候不早,再耽擱恐錯過宿頭,還是快趕路要緊。”甘糙把手裡一個提盒拿過來,懷清遞給余雋:“本來說好請你吃飯的,不想這一病耽擱了,這裡頭是幾樣小點心,路上解悶吃吧,也算我的一點兒心意了。”余雋點點頭接過去,看著懷清yù言又止終上車去了。
馬車出了益州城,余雋打開包袱,見幾本醫案上頭是一副折起來的字,打開,上頭寫了四個大字,百年好合。
余福道:“奴才剛還說,爺回冀州成親的事,懷清姑娘沒個不知道的,怎都沒提呢,原來寫了一幅字。”
余雋把字折起來放了回去,伸手把提盒的蓋子打開,見小小的提盒裡碼放了上下三層點心,做的不說多jīng致這份心意卻實在,余雋捏了一塊蘇餅放到嘴裡吃了一口,一時間竟品不出是個什麼滋味兒。
送著余雋走了懷清就回了衙門,剛到門口就見有個漢子正跟門冬哪兒說什麼,瞧著不甚愉快的樣兒。
懷清下了車叫了聲門冬,門冬看見懷清仿佛看見了救星一般,心說,今兒自己不知走了什麼背運,偏遇上這麼位不講理的,來了就說要見他們大爺,又說不清gān什麼,當他們大爺是街上擺攤的了不成,隨便就能見的,自己不讓進,這漢子就惱起來,握著拳頭那意思要動粗,門冬也不傻,略衡量了一下,以自己跟這位的份量,真要動起手來,絕對沒自己的好兒,可也不能讓這位就這麼進去啊。正琢磨是不是叫人出來,一眼看見了懷清。
懷清也才看清門冬跟前的漢子不是別人,正是王大虎,這一忙活倒把他給忘了,聽說跟著災民回鄉了,懷清還頗遺憾來著,不想又回來了。
王大虎看見懷清愣了愣,忽的想起什麼道:“我記得你,你是那天城外站在張大人旁邊那個小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