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夫人道:“這會兒還沒進六月,不算太熱,再說,又坐在車裡,曬不著的,一接著姑爺的信兒,你爹就歡喜的不行,擔心你年輕,有些事兒不知道,家裡又沒個老人,就叫我來瞧瞧,囑咐你幾句,倒是忘了懷清可不比什麼老人都有用。”
說著轉頭問懷清:“若瑤的身子可還好?”
懷清道:“算著才一個多月,大概這兩日胃口不好,脾胃有些弱,回頭我寫幾個藥膳的方子讓廚娘照著做,調養些日子就好了。”
葉夫人鬆了口氣,叫人把東西拿進來,都是些難得的補品,若瑤叫葉兒收了起來,葉夫人瞧著懷清笑道:“這一下可好了,賜婚的旨意一下,老太君哪兒真鬆了口氣,昨兒我母親過府來,還跟老太君說起這事兒呢,說你跟四皇子這姻緣是過了一山又一山,本來望著好了,皇上哪兒偏又不開口,你們家老公爺哪兒,更是一百個不待見四皇子。”
說起這個,葉夫人都覺好笑,真沒見過這麼疼孫女的,恨不能把孫女留在身邊一輩子呢,連帶著對四皇子這個准孫女婿,一個好臉兒都沒有,這事兒京里可都傳遍了:“母親心裡著急,跟老太君發了半日牢騷呢。”
懷清知道葉夫人嘴裡的母親正是定南侯夫人,也是自己的親姨,她這個姨是個可憐人,雖說嫁進了侯府,卻沒生養,侯府的幾個兒女都是庶出,當年自己給她號脈的時候就知道,除了頭風還有不孕之症,前些日子問她娘才知道,年輕那會兒懷過孩子,五個多月的時候,卻落了胎,傷了身子,終此一生再不能生子。
雖是侯府貴婦,卻連個子女都沒有,日子長了,xing子便有些孤僻,對誰都是淡淡的,不過對懷清卻格外親,隔三差五的就讓婆子來接懷清過去說話兒。懷清心裡明白,她姨是把自己當成親生女兒一般疼愛了。
葉夫人不免感嘆道:“說起來,你該算我的妹妹呢,當年見的時候誰能想得到呢。”
若瑤道:“所以說,緣分這事兒真真奇妙。”
懷清:“都是一家人算什麼輩分啊。”
葉夫人笑了:“這話說的是,都是一家子,算這個做什麼,不過,皇上這賜婚旨一下,估摸要驚動半個京城都跟著不消停了,老太君哪兒今兒一早就讓把庫房開了,說要給你添妝,母親哪兒的體己估摸也得倒蹬出來,更不要說赫連府了,到時候瞧吧,你這丫頭的嫁妝非把京城都震了不可。”
若瑤道:“懷清的嫁妝該我這個嫂子預備,懷清可是我張家的姑娘。”
懷清道:“就算沒嫁妝,我一樣嫁的出去,嫂子剛懷了孩子,不可過於cao勞。”
若瑤道:“橫豎我就坐兒,讓他們把東西送過來過眼,我點頭的就裝起來,不妥的就送回去,能累到哪兒去。”
說了會兒話,葉夫人擔心府里有事,便先回去了,懷清陪著若瑤吃了晌午飯,見若瑤有些倦色,讓葉兒收拾安置她歇晌兒,自己出來到了懷濟的書房等他。
剛坐下沒一會兒懷濟就回來了,兄妹倆難得在一處說些體己話,分外親切。
說起江南的事,懷清道:“我知道哥一心想改革鹽政,卻也要謹慎些,哥那個法子雖好,卻觸及了鹽商的根本利益,這些鹽商都是些唯利是圖之輩,不讓他們販私鹽謀利,尚要罷市,更何況要觸及他們的根本,哥的法子與大燕是利國之事,與民更是利民之策,對於這些鹽商來說,卻絕非好事,恐他們更要恨上哥的。”
懷濟道:“上報君父下安黎民方是為官之道,只要是利國利民之事,哥就不怕,更何況,那些鹽商販賣私鹽以謀私利,逃了朝廷的鹽稅不說,還攪亂了鹽市,若不糾亂反正,長此下去恐還會出現第二個甚或第三個邱家兄弟,官員貪墨肥己雖是膽大妄為,根源卻仍是這些鹽商,他們想從朝廷這兒鑽空子謀取bào利行賄,官員禁不住誘惑,就會置朝廷百姓的利益於不顧,人總有貪yù私心,故此,想杜絕此事,就要從根兒上下手,方可一勞永逸。”
懷清道:“我知道哥有大志,可現在不是當初就你我兄妹兩人的時候了,哥娶了嫂子,嫂子肚子裡還有咱們張家的後,哥哥便不為自己著想,也得為嫂子,為嫂子肚子裡的孩子想想,我也不是攔著哥,我知道哥做的是大事,只是讓凡事多想想,能智取的智取,實在不能智取的,也要先把自己護好。”
說著想了想道:“另外,哥那個鹽政改革之法,雖說可杜絕鹽商壟斷販賣私鹽謀利,卻也有弊端,若人人都可從官府拿到鹽票,鹽稅雖不會再逃,卻可能引起動亂,老百姓借幾個錢就能做販鹽的買賣,誰還種地,要知道農耕才是我大燕的根本,哥的法子雖好,卻仍要仔細斟酌。”
懷濟也道:“這正是我覺得不妥的地方,卻一時想不出解決之道。”
懷清道:“哥哥可知鹽幫是怎麼來的?”
懷濟一愣:“這個倒是不知。”
懷清:“鹽幫一開始是朝廷指定販鹽的民間機構,後發展成如今的鹽幫,鹽幫雖也販私鹽,卻跟那些鹽商不一樣,鹽幫的兄弟們是為了餬口,不得已而販私鹽,鹽商卻是為了謀取bào利,兩者之間有著本質的區別,哥哥的鹽票改革,說穿了,就是把鹽商手裡的專賣權,分給更多的人,避免他們壟斷鹽市哄抬鹽價,但這樣一來,沒了既定的規矩管理,若人人都能販鹽,為了賣的快,價格就難以控制了,若是把這件事jiāo給鹽幫會不會更容易些,且,鹽價若由朝廷制定,舉凡私自抬價或低價出售者重罰,如此一來,所有的流程都在朝廷的監督下,出鹽,運鹽,賣鹽都攥在朝廷手裡,中間cha入鹽幫,既可保證鹽市的安穩,又能互相監督,豈不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