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聲音沙啞,神色疲憊,人瘦了一大圈,仿佛一夜之間老了十歲。
父女倆沉默良久,空氣里充斥著壓抑和絕望。
最後,還是滕仲謙先開了口:「敏敏,你是如此聰慧的女孩,你如果試著站在你姐姐的立場,你就能理解她為什麼拒絕你。」
滕敏敏不說話,也不看滕仲謙,倔強地盯著牆壁上的某一點,眼神絕望、痛苦、不甘。
滕仲謙說:「恩恩媽有很嚴重的心臟病,做過兩次大手術,不能受刺激。你也知道你媽媽情緒一直不太穩定,在恩恩結婚前兩天,還跑到恩恩媽那裡和她們母女倆大吵一架,基於這些因素考慮,恩恩肯定是不敢冒這個險的。」
見小女兒還是一副咬牙切齒的模樣,滕仲謙無力地嘆了嘆氣,搖著頭,說:「你在乎你媽媽的健康,恩恩也重視她媽媽的健康,這誰都沒有錯。」
父女倆又坐了一會兒,滕仲謙聽到上頭有動靜,讓滕敏敏在書房稍等他片刻。
他上樓去看了眼,顧頤還在昏睡。她這階段,已經到了要靠嗎啡緩解疼痛的地步,打了針後,必然要昏睡許久。
滕仲謙回了樓下,泡了兩杯茶端進書房。
滕敏敏眼眶通紅,應該是剛才趁他不在時偷偷哭過。
可即使這樣,滕仲謙覺得自己該說的話,還是要說清楚。
「你不用恨你姐姐,也無須嫉妒。」滕仲謙說,「我本來是要和她媽媽結婚的,可當時被你外公和你爺爺阻止了。」
他的思緒飄回了三十多年前:「當時,她媽媽帶著身孕被娘家趕出家門,在外面流浪兩三個月後,被人連哄帶騙帶到極度貧困落後的山裡,嫁給一個脾氣暴戾、心腸歹毒的男人。那個男人經常在精神上虐待恩恩和她媽媽……」
說著說著,滕仲謙紅了眼眶,聲音哽咽。
可滕敏敏卻只是冷冷地回了一句:「她活該!誰叫她搶人家的男人?誰叫她野心那麼大,覬覦不屬於自己的男人!」
滕仲謙錯愕。
他仿佛從滕敏敏身上看到顧頤的影子。
他不想滕敏敏重蹈顧頤的覆轍,成為一個心中只有仇恨的人。
他緩了一下情緒,說:「我不知道你媽媽是怎麼跟你描述當年的事情。」
滕敏敏不語,目光仍淌著濃濃的不甘。
滕仲謙起身,從書櫃下方的保險柜里拿出幾封紙張已經發黃變脆的信件,交到滕敏敏手中。
滕敏敏看他一眼,沒拆開。
滕仲謙拍拍小女兒的肩膀:「你看吧,看完你就明白了。」
他端著兩杯涼掉的茶,出去外面換了熱的,順便去花園裡平復情緒。
他平時儘量不去想當年的事情,皆因為每次一想一提,他的內心就會極度痛苦。
其實這些年,他多少知道顧頤沒少跟滕敏敏灌輸他婚前跟別的女人有一段的事情,但因為那時候他根本不知李妙蓮和孩子是死是活,那段往事成了他心裡最深的傷,每想一次都要痛好久,所以他自然不會主動去提起,也因為他作為一個男人,實在不知該如何跟年幼的女兒解釋這樣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