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為什麼,蘇睿不敢和他對視,拍打他肩膀的手掌硬生生頓在半空,半天才說:「路上辛苦,這麼晚才到。」
章延廣目光長久停留在他臉龐,不知過了多久才慢慢挪開去,從分立屋角的四位荷槍實彈守衛身上依次掃過,最後回到原處。
一個黃色文件夾被遞到他面前,蔡超退回門口。
「看看吧,都在上頭。」蘇睿聲音蒼老淒涼,帶著悲聲:「辟疆的事,誰都想不到,我也想不到,只能說,命運無常。當時你不在,我和王市長、馬書記商量著,天氣太熱,只能先火化,等你回來再入....」
章延廣看也不看文件夾,忽然開口:「靈堂設在我那裡,從昨天開始算,守三天。」
說完這句話,他轉身就走,連頭也沒回。
直到腳步聲消失,久聞這位特種部隊隊長威名的四位守衛才不由自主鬆口氣,手指離開配槍,見蘇睿動動手指,躬身離開;蔡超附耳說句什麼也走了,隨手關上門。
辦公室清淨下來,蘇睿頹然坐倒,按摩著太陽穴,仿佛蒼老數歲。
身後書櫃朝右側無聲移動,原來是一所暗室,一位三十餘歲的男人悠閒自在地踱出,給自己倒了杯茶,又給父親續水:「爸,消消氣,章延廣沒文化又不懂禮貌,別跟他一般見識,也不知道章辟疆怎麼教的....」
半秒鐘之後,蘇睿使出全身力氣扇了他一記耳光,白髮亂顫,身體不住發抖,「畜生!那是你姑父!」
「他算什麼姑父?」蘇慕雲半邊臉紅腫,卻寸步不讓,厲聲說:「沒我爺爺,沒有爸爸你,誰知道他章辟疆是誰?能爬得了這麼高?能當得上一軍之長?結果呢?他又幹了些什麼?不但不知道感恩,還在外面養女人,生野種!把我姑姑害死了!」
蘇睿並不震驚,顯然不是第一次聽到這個說法了,不停喘息著,「你爺爺查過多少次,我也親自查過,你姑姑和你表妹的死亡是意外!不能怪在你姑父頭上!」
「你姑父能走到今天全靠他自己,否則你姑姑不會選擇他,你爺爺也不會器重他。」蘇睿嗓子沙啞,揮揮手,疲憊不堪地捂住臉:「說什麼都晚了,你,你太不像話,太不像話,讓我怎麼有面目見你爺爺,見你姑姑....」
蘇慕雲低著頭,毫不遲疑地說:「爸,章延廣不能留。」
蘇睿霍然抬頭,「你敢!你已經犯了大錯,不能一錯再錯!我替你擦了PG,該彌補的彌補該挽救的挽救,這些日子過去,誰也看不出漏洞。章延廣這兩年東奔西走,帶回不少物資,基地需要這樣的人才....」
「爸,不是我們敢不敢的問題,章延廣不是傻瓜。」蘇慕雲輕聲說,有種知己知彼的瞭然:「如果他昨天直接過來,可能還有希望,今天可來不及了。爸,別忘了,章辟疆是他親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