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外婆去了哪裡?
也成了紅眼睛喪屍吧?不不不,外婆一定認出她的。
方棠紅了眼眶,圍著庭院轉一圈,順著墊成一摞的磚頭爬上圍牆。外面種著一棵茂盛大樹,她伸長手臂掰下一根不長不短的樹枝,看看附近溜達的數隻喪屍,連忙縮回腦袋。
粥熬好了,她端到二樓臥室窗台,從斷電的冰箱裡取出一瓶黃豆醬。幸好天寒了,什麼都不怕壞。
沒電視沒網絡停水斷電與世隔絕,方棠初時百無聊賴,慢慢也習慣了,靠讀書、寫日記度日。
媽媽留下的原版《呼嘯山莊》,包著舊掛曆書皮,書頁泛黃。輕輕撫摸書脊,仿佛媽媽就在面前。
讀完幾章寫日記,擺弄擺弄樹枝,太陽曬得方棠非常舒服。午覺醒來,窗外夕陽滿天,咖啡都涼了,她站起來伸懶腰--一秒鐘之後,她的全部注意力被派出所牆外的一隻古怪喪屍吸引了:
他周身血淋淋,掛滿死人內臟和殘肢,血肉把他穿著的深藍衝鋒衣都浸濕了。除此之外,他戴遮陽帽和口罩,左臂系一條黃絲帶,右手提著一把短刀,刀刃映著太陽閃閃發光。
好像哪裡不太對?方棠壯著膽子打量,很快發覺不對勁的地方:赤炎是7月29日出現的,只用兩天時間,十堰市裡的活人就一股腦兒變成喪屍。也就是說,喪屍穿的是輕薄夏裝。
眼前這人卻是冬天裝扮!
沒錯,他是個活人!能呼吸、能思考的活人!他正緊緊盯著掛在大門和樹頂的「SOS」旗幟!
歡喜像潮水般涌到方棠胸口,眼淚滴在窗台。她不是孤零零的,還有其他人活著。
她不顧一切推開窗探出身體,朝著那人揮舞胳膊--這邊,我在這邊!
那人非常沉得住氣,幅度很輕的點點頭,仔細打量她和小樓幾眼,就把注意力轉移到派出所去。
只見他不慌不忙,身形穩重,半米半米挪動,速度雖慢卻從不停留,絲毫沒有引起周遭或發呆或閒逛的喪屍注意。
數十米距離,他足足「挪」了十分鐘,期間繞開兩堆杵在原地發呆的喪屍,像只狸貓似的閃進派出所半開半合的鐵門。
提心弔膽的方棠鬆口氣,倚在窗邊緊張地思索,被冷空氣凍得連打兩個噴嚏。
他是市外來的,不是碰巧路過,目的地就是派出所;他去派出所幹什麼?警察都變成喪屍了,等等....
活人會變成喪屍,槍枝手銬可不會--方棠時時看到小偷或者鬥毆之人被面容嚴肅的警察叔叔拎進警車,一溜煙開走了。
那天她等了很久,盯著派出所眼珠子不敢錯一下,眼巴巴等到夕陽沉入城市邊緣,暮色降臨。
月亮升起來了。
或許是錯覺,或許是真的,傍晚七點,一道模模糊糊的人影慢騰騰溜出來,沒發出半點聲響;隨後他在街中間站定,抬頭望望她所在的位置,再次邁開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