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鬧,柳景芝就有些站不穩,在蘇妃麗“給我瞧瞧”的聲音中,她整個人一個趔趄,倒在了地上。
她扶著腰,朝席奉謙看去,卻見席奉謙的眼神緊緊地追隨著嬌笑的顧雪妍,無法挪開半分。
第16章 梅萼衣香
柳景芝跌倒,所有人都慌了。
柳雁歡先一步將她扶起:“景芝,哪兒摔著了?要不要找大夫?”
柳景芝站起身來,輕聲應道:“我沒事。”
顧雪妍親親熱熱地挽了柳景芝的手:“外頭剛下了一場新雪,咱們別成日悶在屋裡,到外頭坐坐吧。”
待丫鬟拿來大裘給柳景芝披上,眾人便一同到那湖心亭去。
四周的瓦壁均被白雪覆蓋,陽光給它們鍍上了一層柔和的金邊。
湖心亭四面環水,從四周灌進來的風將純黑大裘上的絨毛吹起,襯得柳景芝膚白勝雪。
“瞧瞧,咱們景芝就跟畫裡走出來似的。”顧雪妍笑道,“通身柔婉的氣質,我就是學不來。我爹總說,當日就不該放我去新式學堂,學得跟個假小子似的。”說著,她俏皮地吐了吐舌。
旁人還未說話,席奉謙倒率先開口:“我瞧著顧小姐這樣的就極好,如今是新朝了,女子更該自立自強才是,躲在男人羽翼下總歸缺少幾分魄力。”
顧雪妍看了看垂下頭的柳景芝,又看了眼仍不自知的席奉謙,輕咳兩聲:“舊式新式,都是水做的骨肉,哪來的好壞之分,先生這話未免有些偏頗了。”
席奉謙趁著這趟兒,又是一陣附和。
許是吹了風,夜裡柳景芝就病倒了。前來瞧病的大夫說是底子太薄,風邪入體,只能在燒炭的室內將養著。
臨近年關,舊式大家庭的每一個角落都熱鬧起來。屋子的門楣窗棱上,貼起了喜慶的春暉對聯。可柳景芝的病,卻沒什麼起色。柳雁歡前去瞧過兩回,她都在沉沉地睡著,寂靜的院子和熱鬧的家格格不入。
作為面上遊手好閒的大少爺,柳雁歡實際上卻沒閒著,根據上回和秦非然商定的內容,重擬了合同條款。只是這一次,沒等他主動聯繫秦非然,秦非然卻主動找他了。
於是初三剛過,柳雁歡就提溜著一堆子年貨,來到秦非然的公館。
公館在城中有名的富人區,獨門獨棟的西式建築,比柳雁歡在21世紀民國影視城裡看到的還要搶眼。
門口接應的僕人一路領著他到了客廳,柳雁歡一面走一面打量著四周,暗自詫異於整座公館的氛圍。
雖然每個角落都顯示出精心布置的痕跡,但屋子裡卻分外冷清。
像那紅彤彤的春暉對聯、黃澄澄的年桔,通通不見蹤影。
柳雁歡在沙發上坐下,百無聊賴地把玩著沙發罩上的穗子,不一會兒就見秦非然從二樓下來。
年關絲毫沒能撼動秦三爺穿黑色衣裳的習慣,柳雁歡第一次見他穿黑色的褂子,一張英俊的臉比從前要嚴肅幾分。
“你這兒怎麼這麼冷清?我也不知道你喜歡什麼,就在年貨里揀了幾樣……”剛說了兩句話,柳雁歡就意識到不對勁兒,秦非然的臉色和平日裡相比,未免太過嚴肅了。
一貫擅長察言觀色的柳雁歡聲音弱了下去,輕輕地問了句:“你怎麼了?”
“上次我們商定的條款,我在仔細考慮之後,認為柳氏書局夠不上跟我們合作的標準,今日請柳少到此,就是通知此事。”
柳雁歡一下子定在原地,難以置信地看著秦非然,竭力想從他的表情中,看出一絲玩笑的神色。
可他失敗了,秦非然冷硬的表情沒有一絲一毫的裂痕,那種久居上位的眼神,帶著的是對柳氏書局徹底的否定。
柳雁歡捏緊了包中凝聚了他心血的合同,努力地使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更鎮定一些:“槐先生,我能知道你突然轉變態度的原因麼?究竟是我們哪裡做得不好,是我們給出的條件不夠優厚,還是槐先生對書局的實力存疑?如果是前者,我們可以再商談,如果是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