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聽見柳家少爺口中念念有詞,而秦非然絲毫不覺厭煩,臉上始終帶著一縷和煦的笑意。
他突然有些懷念,那日登台之時,台上只有自己,台下只有秦非然,他唱著“天系牛郎在上蒼,七巧祭禱表衷腸。”彼時秦非然眼中只有他一個人。
芸笙在他耳邊輕聲說:“蓮老闆,夜涼,我們進去吧。”
他轉過頭,看著戲廳天花板上火紅的大燈籠,驀地想起秦非然禮貌的笑容。
在面對他的時候,秦非然永遠都是禮貌而紳士的。
沒有玩笑,沒有逗弄,沒有縱容,更沒有痴迷。
在看見秦非然對柳雁歡無意識地流露出無奈和寵溺時,蓮官明白,他終其一生,都做不了秦非然的楊玉環。
第34章 奪魂金絲熏
柳雁歡醒來的時候,正躺在自家的雕花木床上。門外丫鬟金猊聽見響動,端著盛滿水的木盆走進來。
“少爺,您醒了?太太吩咐小廚房做了醒酒湯。”
柳雁歡捧著酸甜的湯水,忍受著一陣又一陣的偏頭痛:“我是怎麼回來的?”
“昨夜一位先生送少爺回來的。”
柳雁歡低頭一瞧,格子大衣從床褥上滑落,看著那被他噴過忽必烈麝香的大衣,他哭笑不得。
金猊忽然想起了什麼,掏出一封信遞給柳雁歡:“少爺,給您的信。”
柳雁歡展開信紙,面上流露出一絲錯愕。
信件出自溫如嵐之手,蒼勁端方的字,昭示著字主人深厚的底蘊。
溫如嵐在信中說,溫家與柳家早年就已斷了來往,如今知悉柳家的變故。或許是上了歲數的緣故,溫如嵐始終放不下初見就一鳴驚人的小子。
如今韶華香坊越做越大,眼下正要在寧城開一處分店,溫如嵐希望將分店交予柳雁歡打理。
這對柳雁歡來說無異於天大的好事,他眼下正愁接觸不到制香的營生。溫如嵐的邀請,給了他一個恰到好處的機會。
韶華香坊的分店開在繁華的朱雀路上,從牌樓開始,一路上小店、書局、銀行鱗次櫛比。柳雁歡被溫如嵐帶在身邊,參加開業剪彩儀式。
溫如嵐穿著一身墨黑色長衫,手上拄著鑲金的紳士拐杖,襯出了通身華貴的氣度。他談吐風趣幽默,笑容妥帖得體,顯然是交際場上的常客。
柳雁歡四下望了望,沒有看到溫豁和溫達的身影,溫如嵐竟然只帶了他一個人來。
心下詫異間,耳邊傳來溫如嵐的輕咳聲:“雁歡,這是韶華香坊的廣告女郎——周萱萱;這是我的外孫,韶華香坊的分店掌柜——柳雁歡。”
柳雁歡抬眼看去,就見面前站著一位穿著黑底爛花絨短袖旗袍的妙齡女郎。
她饒有興致地打量著柳雁歡,伸出白瓷般的胳膊,沖柳雁歡笑道:“你好,我是周萱萱。”
柳雁歡與她輕輕地握了握手,即便柳雁歡素日裡不關注風月八卦,卻也聽說過這位周小姐的大名。與這一時期許多為了賺錢而從影的女士不同,周萱萱出生在富庶之家。她的父親有公職在身,嫡親哥哥也是政府文書。
這樣家境的女子本該生活優渥,養尊處優,過著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生活。可周萱萱並不這樣,她畢業於寧城最好的女子大學,又因外貌美艷靚麗,一直是校園裡女神級別的人物。
畢業後她投身廣告文娛行業,一手創辦了“萱憶廣告公司。”除了廣告洽談,她還兼職模特、影星等多重身份,如今更是寧城家喻戶曉的封面女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