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雁歡到了拾藥帳房處,才想起出來得急,身上壓根兒沒帶幾個錢。
正躊躇間,醫護人員卻笑道:“柳先生,您父親的住院費和藥錢都結過了,請隨我去病房。”
柳雁歡一怔,想到家中不甚寬裕的光景,也能猜出這是誰的手筆。
他跟著護士來到病房外,隔著白布擋板,裡頭的情形看不真切。
只依稀看見柳明崇雙目緊閉,臉色奇差。
護士嘆息道:“病人還在危險期,若是這幾日不能醒過來,恐怕……”
柳雁歡心頭一顫,心下五味雜陳,柳明崇並不是一個盡職的父親,可忽然遭此不測,加之外頭姨娘們哀哀的哭聲,給柳雁歡心裡添了幾分堵意。
像是受不住病房處的氣氛,他逕自走到長廊處,獨自一人倚著牆。
忽然,鼻尖傳來一陣咖啡的香氣。
柳雁歡詫異地抬頭,就見秦非然拿著咖啡給他:“喝點兒吧,提神醒腦。”
“謝謝。”柳雁歡喝了一口,當即詫異地挑眉,“這……”
“怎麼?不合口味?”
“不,不是。”不是不合口味,而是太合口味了。
柳雁歡喝咖啡有自己的習慣,他喝不慣苦咖啡,每杯咖啡都要放雙份糖。
這樣的喝法往往被咖啡大拿嘲作不解風情,柳雁歡卻不以為意。生活已經那麼苦了,喝杯咖啡為什麼不能甜一點呢?
只是這個習慣,秦非然為什麼會知道,是碰巧還是……
柳雁歡剛想發問,忽然一個熟悉的身影從身前走過。
這人步履匆匆,柳雁歡皺了皺眉,跟了上去。
不一會兒,前方的身影拐進了隔壁病房。柳雁歡詫異地看著躺在病床上的人,整個裹得跟粽子一樣。
真是無巧不成書,床上的病人正是那日摔稿而去的李珏,如今他的臉上一派紅黑,跟開了染坊似的,險些讓人認不出來。
柳雁歡看見丁蔚詩從食盒中取出煨好的溫粥,一勺勺地餵進李珏口中。
動作雖然輕緩,神情卻十分冷淡。
李珏喝著粥,眼神一眨不眨地盯著丁蔚詩。
丁蔚詩在低頭舀粥的空檔,發現了病房外的柳雁歡。
她有些無措地放下手中的碗勺,走了出來。
出了房門,她才發現除了柳雁歡之外,大名鼎鼎的秦三爺居然也在。
一瞬間,丁蔚詩面上就顯出了緊張與窘迫。
“三爺,柳少。”她輕輕地喚了聲。
“這是怎麼弄的?我看李先生的樣子,像是燒傷?”
丁蔚詩嘆了口氣:“實不相瞞,我們……大吵了一架。”
“當日從韶華香坊回到家中,他的情緒就很不對勁,知道我去找你後,他大為光火,說不想靠著我的裙帶關係謀營生,還說現在人人都瞧不起他,說他是個吃軟飯的,還說我……”丁蔚詩攪緊了帕子,眼淚在眼眶裡打著轉。
“還說我……不守婦道,隨意勾搭男人……”
柳雁歡簡直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一切都被秦非然言中了,李珏果然以此為由攻擊丁蔚詩。
“我心裡不舒服,也咽不下這口氣,就和他爭了幾句。他一怒之下摔門而去,沒想到……開車的時候車子起火,他被困在裡頭就燒成了這副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