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明長得十分純良,笑容燦爛得跟冬天的陽光一樣,簡直不敢相信他能頂著這樣無害的臉把走私的事兒說得那麼清洗脫俗。
這年輕人一秒破功,悶笑了一下立馬變回原來那懶懶散散的樣子,「沒收什麼跑腿費?那么小氣吶?」
按在肩窩上的手指捏了捏,昭明一僵,重新露出笑來,「集體的事兒怎麼能要什麼跑腿費呢?咱們可是社會主義國家,不興資本主義那一套。」
「寬哥,差不多得了,這小哥臉都被你嚇白了。」後邊一個縮著腦袋跺腳驅寒的小伙子忍不住開口。
細長眼的年輕人轉頭瞪了他一樣,把手收回來,「東西拿出來看看,要是好,我們買了。」
昭明一聽,合著是嗅到酒精味道來買東西的?不是,你們巡邏隊的這麼知法犯法好嗎?想是這麼想,他還是把竹筐里的草葉推開,露出裡面的玻璃瓶。
「就這點東西,糟踐了好些葡萄才成功的,喏,都在這兒了。」
雖說受了一番驚嚇,但最後的結果還是好的,一筐子的酒都賣出去了,不但是市價賣出去,還換回來不少票。不過要昭明說,他寧可不賺這筆錢,真心的,那年輕人也就是看著斯文,蔫兒壞蔫兒壞。
像個狼崽子。
「昭明哥——昭明哥你在不?」
「在呢……唉,二毛啊,什麼事兒啊?」
昭明從屋子裡出來,自從他給全村人都帶回來了廉價紅糖之後,這個村子的人似乎就不把他當外人了。喊別的人都是某(姓)知青,更親近一點就是某某(名)同志,到了昭明這兒,長輩喊『小昭』、『阿明』,平輩喊『昭明哥』、『明哥』,晚輩就喊叔。
不過話說回來,他帶回來的紅糖是挺多的,價格只有市價三分之二,就是村里最吝嗇的婦人都買了幾兩,那些大方的還買了不少送親戚朋友,過年拿出來很是體面。加上這錢是賣糧食的錢裡頭扣的,換算一下就更加優惠了,買到就是賺到。
村里人在這種交易里嘗到甜頭,還說以後還這麼幹。
昭明挺好奇,怎麼這一個村子的人都不怕死麼?這年頭抓走私還是挺厲害的,居然男女老少都躍躍欲試,簡直不科學。
後來幾個人就和他說了說當地現狀,首先,按著本地的傳統,子女全部成家之後就要分家,父母一般就給一筆分家費,連房子都沒有的,所以蒙祖蔭什麼的就別想了,自個兒奮鬥吧。
於是人人都被錢這個小婊砸迷惑,土地里找吃的太艱難,大家總想干點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