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她猶豫要不要說自己是王美萍的鄰居或是親戚,就聽王彼得帶著警告的意味對她笑道——“密斯虞。”
她嘆氣,就算能瞞得過眼下,最多也瞞不過明天,於是放棄了扯謊的打算,直視著王彼得道:“我哥哥是偵辦此案的公共租界的警佐,我也是無意中才得知近來有幾樁綁票案並不簡單,正因為有王美萍的例子在先,所以我才格外擔心我表姐的安全。”
王彼得極慢地點頭:“原來繞來繞去,還是跟警察廳那幫酒囊飯袋脫不了干係。”
他拂然起身道:“密斯虞,我們談話到此結束,比起幫警察廳那幫廢物積累升官的資本,我寧願多喝幾杯白蘭地,你說的事鄙人毫無興趣,你的要求恕鄙人無法滿足。”
紅豆漲紅了臉:“王探長,我的要求並不過分,畢竟人命關天,我只是想請您幫著找我表姐而已,既不會損及您的錢財,更不會觸碰現有的律條——”
“律條?”王彼得聲音驀然拔高,“不跟警察廳的人打交道就是鄙人的第一律條!”
他目光冷嗖嗖的,態度也十分強硬,紅豆眯了眯眼,仍徒勞掙扎道:“王探長,就在茶話會那天,我曾聽你親口說過,你說我們學校的校訓‘光與真理’乃是你畢生之追求,如今至少有三位年輕女性捲入了神秘的綁票案,其中一位更是因此丟了性命,以王探長之能,要是能介入這些案子,說不定會迅速找到其他幾位受害者,繼而踏上真正的‘光與真理’之旅。然而王探長明知這是大義之舉,卻一味執著於過去的私人恩怨,怎敢忝言追求‘光與真理’?比起您所說的昏庸無能的警察,您又能偉大幾分?”
王彼得怒極反笑,斷然打斷她道:“好一個伶牙俐齒的密斯虞,當真是聖約翰教出來的好學生!明白告訴你,今天就算你說破了天,我也絕不會插手此事!洛戴,洛戴,這裡有一位虞小姐鬧事,快上來送客!”
紅豆氣怔在原地,見王彼得果然撳鈴將洛戴找來,霍然道:“不勞您送。我自會走!”
走前想起賀雲欽從頭到尾幾乎未置一詞,擺明了是要置身事外,想想表姐算起來還是他的同事,可見此人何其心冷。
於是她連帶著賀雲欽也恨起來了,立於沙發前,怒瞪賀雲欽一眼,這才快步走到門前,拉開門走了。
轉眼便傳來“咚咚咚”下樓的聲音。
賀雲欽被她無故拿眼睛這麼一剜,不由一怔,倒也未生氣,只有些好笑地盯著空空如也的門口看了一會,到沙發前坐下,手裡翻著報紙,對王彼得說:“你的談話技巧還是這麼糟糕,好不容易找到這麼‘鴻運當頭智力過關’的助手,就這麼談崩了?之前你不是還對她抱有極大期待麼。”
王彼得喉嚨里冷笑兩聲:“大不了下次遇到滬上學生聚會,再當眾玩一次橋牌遊戲。”
“可是她說的雖是氣話,卻也有些道理,官僚可憎,人命卻是無辜的,如果她說的這幾件綁票案真的涉及人命,依照警察廳的辦事效率,等他們找到人,可就什麼都晚了。”
王彼得將兩隻腳擱到茶几上:“你沒聽到她哥哥是公共租界的一名警佐麼,哦,我幫她哥哥破案,送她哥哥平步青雲,然後再來一個白廳長?想都不要想!”
賀雲欽將報紙丟回去,語氣閒適道:“你一定不管?”
“一定不管!”
賀雲欽起了身,往門外走去。
王彼得拿一雙三角眼瞪著他的背影:“這就走了?等等,你別告訴我你要插手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