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傅子簫養好傷出了院,第一時間來找許陽二人討錢,不料他們未跟他商量便將錢分作了四份,當下便勃然大怒,說出主意的是他,提前鋪墊洋行的是他,受重傷的也是他,憑什麼才得一千?硬說他該獨得兩千,剩下兩千給他三人分。吵了幾日眾人都不肯退讓,左右鄰居耳目眾多,這事畢竟見不得光,四個人只得去附近少有人去的女子中學商量重新分贓的事。
“在他們吵著分贓時,洋行少爺程冠之跟潘姑娘(紅豆小姨)談了一段時間戀愛,又轉頭去追求一家綢緞莊老闆的女兒,潘姑娘想找程冠之當面說清楚,程冠之避而不見,這晚潘姑娘回家,突然想起同住春鶯里的傅子簫是程冠之的隨從,傅子簫定會知道程冠之平日的行藏,便去找傅子簫。路過中學時恰好看到傅子簫跟人進校,潘姑娘一心要找程冠之討說法,便也跟著進了學校,找到學校頂裡頭的教室時,正好聽見傅子簫幾個正說分贓的事,潘姑娘大吃一驚,這才知道前些日子程少爺遭打劫竟是傅子簫的主意。
“傅子簫幾個見此事敗露,當即嚇破了膽,尤其是傅子簫,若是讓程老爺知道當日之事是他一手策劃,定會將他剁了丟進黃浦江餵魚。許奕山原還掙扎,可是一想起此事若經曝光,他必定身敗名裂,書是別想再念了,一輩子只能做個下等人,幾人於是跑出教室將潘姑娘捉住,本想拿錢堵潘姑娘的嘴,可是又怕她遲早將這事告訴程冠之,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找來了繩子,合力將潘姑娘活活吊上房梁。”
紅豆聽得又悲又怒,捂住嘴低叫一聲,虞崇毅本性溫吞,竟也激得紅了眼圈,小姨死時他十三四歲,早是記事的年紀,小姨死時,外婆哭天搶地的那份悲慟,他到現在仍歷歷在目。所謂感同身受,由來只是輕飄飄的一句話,可到了此時此刻,兄妹倆竟能體會嚴夫子的那份切膚之痛,
屋子裡沉肅無言,賀雲欽待兄妹二人情緒稍有平復,這才沉聲道:“四人將紅豆小姨縊死後,手忙腳亂收拾現場,出來的時候,白鳳飛看見教室前頭樹底下有個人影一閃而過,是個女學生,且背影極熟,認出是鄧歸莊的女朋友丁小姐,便對幾人說:會不會是丁小姐來春鶯里找鄧歸莊,無意中闖進了中學。
“說起來丁姑娘來得次數極少,傅子簫幾個根本認不得她,只有白鳳飛因為鄧歸莊的緣故記住了丁的相貌。幾人本就心虛,唯恐丁小姐目睹了他們的殺人經過,接下來幾日簡直度日如年,後來鄧歸莊來找他們時,許奕山便有意將話引到丁小姐身上,鄧歸莊因為維護丁小姐的名聲,並不肯多言,他們打聽來打聽去,只知道她姓丁,連她在哪家中學念書、家住何處都不知道,更無從知道她父親原來並不姓丁,想去找丁小姐,卻半點頭緒都無。
“後來丁小姐果然再未來找過鄧歸莊,幾人愈發害怕,尤其是白鳳飛,怎麼也不信丁姑娘會甘心心上人被人搶走,故認定丁姑娘目睹他們行兇才不敢再來春鶯里,就算丁姑娘未看見兇案現場,但潘家為了小女兒自殺的事幾次去洋行找程少爺的麻煩,眼下正鬧得不可開交,若是日後將此事鬧上報紙,難保丁姑娘不會疑心到他們身上。
“幾人越想越不放心,索性開始跟蹤鄧歸莊,跟了幾日,有一回撞上丁姑娘來春鶯里找鄧歸莊,沒說幾句兩個人又吵了起來,丁姑娘氣得直哭,鄧歸莊負氣之下走了,這幾人趁丁姑娘落單,將其捂昏了,趁夜深,用之前的法子,將其吊到女子中學教室的房樑上,既然仵作檢不出前頭潘姑娘的死因,自然也檢不出丁姑娘的死因,這種法子算來最穩妥不過。
”次日鄧歸莊得知丁姑娘自殺的消息,只當丁姑娘是因為他的緣故尋了短見,悔恨得險些病死,好不容易病好,心灰意冷去了北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