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只有一張臥榻,未設床褥,晚間早已冷起來了,紅豆若是去那睡,難逃一場風寒。
他忙拽她回來,將她塞回被子裡:“你睡床,我走。”
說著便左右一顧,牆角有一張法蘭西臥榻,幸而還算寬大,勉強可供他容身,便關了燈,走到榻邊,重新繫緊睡袍帶子,合衣躺下。
紅豆在黑暗中安安靜靜躺了一晌,不見賀雲欽從床上搬走另一床被褥,更不見他喚下人送被褥來,難道就打算這樣在榻上睡一晚?
房中雖然有個小小的壁爐,可是他們兩人向來都怕熱,來住了兩回,從未讓下人生過火。
夜闌人靜,又是深秋,房間後半夜會有多冷她極清楚,努力想要閉上眼,然而心裡怎麼也平靜不下來,勉強躺了一會,到底還是趿了鞋起來,抱著另一床被,摸黑走到榻邊。
他屈著一腿仰躺在榻上,也不知睡沒睡著。
忍氣將被子擱他腿上,她轉身要走,剛一動,就被他一把拽住,她忙要跳開,誰料他動作太快,掙扎一番,最後還是跌到他身上,‘嘣’的一聲,應是撞到了他的下巴。
床榻窄小,她扭動起來活像一條金魚,然而沒掙兩下就被他一聲不吭翻身壓在身下,熱燙的呼吸近在遲尺,兩人胸膛貼著胸膛,黑暗中,對方的每一次呼吸和心跳都能清晰感受到,只聽他低聲道:“我錯了,你怎樣才能消氣。”
她仰頭咬住他的肩,下口極重。
他嘶了一聲,尋到她的肩頭,也一口咬住,力道卻輕多了,近乎齧咬,輕輕的,癢到她心裡。
他整個人都壓在她身上,動作越來越過分,咬完她的肩頭還不夠,還順著她敞開的領口一路咬下去,她漸漸喘不過氣來,不得不鬆開口,轉而抬腳狠狠踢他:“你這混蛋,你放開我,我要被你壓死了。”
他抬頭看她,眼睛早能適應黑暗,月光映出她耀亮的眸波,像深藍色海面上銀光粼粼的星光。
他翻個身,讓她趴在他身上:“那你壓我好了。”
他的胳膊箍著她的腰,她用力掙了幾下沒掙開。
他道:“我錯了,我誠心誠意向你道歉。”
她冷冷偏過頭,依然不理他。
“你說得對,我太自以為是,太不尊重你,此前我沒有意識到自己這個毛病,往後我改,好不好。”
紅豆目光飄向他,很快又收回來。
他捉住她的手指:“我十幾歲就去了德國,這些年獨自在外求學,的確習慣了事事自己拿主意。”
她一愣,安靜下來聽他說話,耳朵豎著,活像只兔子。
他克制住自己捏她臉蛋的衝動:“我母親是家中么女,嬌生慣養長大,遇事不喜深想,妹妹隨了母親,性子也偏於天真爛漫,我極在意我母親和妹妹,唯恐她們受委屈,不論遇到何事,能不動聲色化解就不動聲色替她們化解。”
紅豆不語,公公和陳白蝶的事,婆婆似乎至今不知道,若不是賀雲欽派人將陳白蝶捏造桃色新聞的證據交給公公,兩人或許仍在來往,陳白蝶此人心思極重,還未登堂入室已敢誹謗次子和長媳,若是任其反展,日後還會有無窮的禍患。賀雲欽替婆婆除卻了心腹大患,卻從不曾在婆婆面前提起此事。
至於賀竹筠,從他身邊隨時帶著糖就能知道他有多疼這妹妹了。
“我習慣了照顧母親和妹妹,娶了你後,因為在乎你,免不了也用同樣的方式對待你和你的家人,遇到我認為對的事,往往不問你的意見,自作主張就去做,可我忘了你跟她們不同,你我是夫妻,本就該同心同體。”
他頓了頓,何況她還這麼聰明和獨立,她需要的何止是他的保護,更需要靈魂上的認可和契合,
紅豆雙臂撐著他的胸膛,望著他,不知不覺間,氣稍稍消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