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醫生的出現讓她一時窘迫,卻也解了此事的尷尬。
她要照顧他、掩護他,住在一間房裡是對的。沈奚寬慰自己,和譚醫生交流起傅侗文要用的西藥,還拿到了雙耳聽診器,注射器和針頭是應急物品,最好不用。沈奚到此時才知道譚醫生是研究心肺功能方面的醫生,很意外。
譚醫生笑說:“不要驚訝,過去並不方便讓你知道他的具體情況。”
她聽懂他的防備。
“而我也注意到,你是好奇的。”自然譚醫生更要防範。
什麼時候讓他發現自己的好奇?是她在傅家看譚醫生診病,還是後來在紐約試圖想要看他的藥?沈奚看那些藥,放了心,並不是肺結核。她這幾年每每回想他,都會記起咳嗽不斷的畫面。當時應該只是受涼了。
但同時她也有了後悔的情緒,是心臟,是她放棄的方向。
“這次在紐約有做過心電圖,”譚醫生笑笑,“不用太擔心,他目前身體狀況穩定。”
她記得這個東西,教授現場帶他們看過。記錄儀會被放在一千多米外的地方,而受檢者雙臂要浸泡在鹽水裡,接受檢查。不過教授也說過,他們看到的不是最新產品,還有更好的。
也不曉得他用的,是不是最新的記錄儀。
沈奚蹙起眉頭,再次後悔自己沒刨根問底地和教授探討過這項檢查。就算將結果拿給她看,她也不敢保證自己看得懂。
“這並不是你的專長,”譚醫生安慰她,“不必深想。”
兩個醫生交接病患的工作做完,譚醫生建議傅侗文要深眠兩個小時。
遊輪駛離港口後,沈奚將窗簾拉攏,將能透光的縫隙也掩掩好,四周暗如深夜。
她回身,傅侗文將馬甲放在一旁座椅上。
在黑暗中,他穿著襯衫的背影略顯單薄:“我先占用你的床,晚上,就睡地板吧。”
“不用,我睡地板,”沈奚反駁,“讓你睡地板,我會因為喪失醫德而做噩夢。”
“讓女孩子睡地板,我大概不能算是個男人了,”傅侗文微笑著,在黑暗裡望了她一眼,“我也是個留洋過的新派男人,在你心裡竟是如此形象嗎?”
第9章 第八章 沉酣戲中人(3)
他不予爭辯,右手比了一個“請”的手勢。
沈奚還在腦內措辭,要如何說服他,見他這個姿態沒緩過神。傅侗文促狹地笑了笑,將腰帶上的手槍皮套取下來,借著,是匕首皮套:“你是想看這個?”
她連他帶著手槍都沒留意……
不過傅侗文已經從皮套里掏出了一把精巧的手槍,銀色的槍身,白色槍把上的刻著一匹小馬:“白朗寧1900。”他作勢要丟過來給她看。
沈奚怕碰槍,倒是指那個匕首:“那個,我認識。”
那把皮套上刻著Union Cutlery Company,聯合刀具公司,她有個喜歡狩獵的教授推薦過這個公司的刀具,可割可刺,殺死一頭狗熊也沒問題。
看到這些真實的槍械匕首,她算是對“危險”二字有了重新的認識。
傅侗文笑一笑,將槍塞入枕頭下。
“去私人甲板,讓人為你煮一杯咖啡,或是要一杯葡萄酒,曬曬海上的日光。不要亂跑,更不要去公共甲板。”他背對她,開始解襯衫。
沈奚應了聲,別過頭,避開這讓她臉紅的一幕,替他關上臥室門。
私人甲板是特供給套房的,自然不會有外人。
不過說是能曬太陽,卻只是對著一扇扇全透明的玻璃而已。她和服務生要報紙看,又說不清想看什麼,只說想了解最近發生的大小事。服務生謹慎篩選過後,抱了二十幾份報紙給她看,又煮了一壺咖啡,放在躺椅上。
純銀的咖啡壺和咖啡杯,配成一套,再添上二十幾份報紙,也不過讓她堅持了三十分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