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奚把他們送走,將門關上。
乍一清淨,她倚在門上,又開始想傅侗文。
其實祝先生是提醒她了,她剛剛所說的積蓄,都是傅侗文留給自己的錢。她一直這麼把自己關在家裡等著他,用著他的錢,也說不過去。雖說是女朋友,也不能這麼無節制地依賴……
該出去找點事做,哪怕賺了錢捐掉,也比在這裡空等要好。
空等不怕,怕的是她總記起他說的“假若三哥死了——”。
沈奚枕著厚重的木門,鼻子酸脹著,怔怔出了會神。
他真死了……自己……
門外頭,隱隱能聽見鄰里閒談著,刷鍋洗碗。
紅塵煙火,在灼她的心。
沈奚幻想著,如果不是亂世,自己和傅侗文要是像剛剛那對小夫妻多好。愛著國家,盡綿薄之力,可又能平靜生活。
她鼻子酸脹著,眼前有了一層水霧,馬上又仰頭,想讓眼裡的水都儘量揮發掉,或者憋回去……可淚水在眼眶裡晃動了一圈兒,就壓不住了。魂一下都回來了,她該哭的,走時就想哭。也想回頭看一眼。
那天想做的事太多,像被人推著趕著,急著就拆散了。
什麼都沒做,兩人連手都沒碰到。
第21章 第二十章 此去幾時還(2)
仁濟。這是她最先想到的地方。
想到就去了。
仁濟的樓比她想的要大,門庭若市。她進了門診大廳,找到一位護士,詢問這裡是否有一位叫“錢源”的先生。對方疑惑搖頭,說仁濟並無此人。
難道記錯了醫院名字?不會,這樣有名的醫院,聽一次就記得了。
沈奚想想,又問那護士,外科室有沒有剛下船回來的醫生?兩位,一位英國人,一位中國人。這回護士才笑了,說有的。
沈奚忙將煙盒交給護士,對方也熱情,讓她等在候診大廳。
未幾,英國人笑容滿臉迎了出來。
“我去帶你找他。”英國人說著,帶她去二樓找那位“錢源”。上了樓,剛好是下午背了陽,光線不足,走廊也沒開燈,有些暗。地上瓷磚倒是新,在這樣晦暗的地方,都泛著光。
英國人推開了一扇門。
裡頭一地白茫茫的全是紙。蹲在地上整理資料的男人背對著他們,他聽到動靜回頭,見到沈奚,馬上笑著說:“你果然來了。”
“我是來了,只是險些被人當騙子。”她“禮貌”地回。
“騙子?”男人恍然,直立起身,“哦,對,我對你用了化名。”
他又笑著,用濕毛巾擦乾淨手,對她伸出了右手,正式介紹自己:“鄙姓段,段孟和。”
沈奚象徵性和他握手。
“先說句抱歉,”段孟和指著沙發,“先坐下來,我會給你一個合理的解釋。”
她雖被騙了,可想著自己也是有化名的人,也曾騙他說自己和傅侗文是夫妻。這樣兩相抵消,她還多騙了他一回,也就沒真生氣,順著他的意思,坐在了沙發上。
段孟和送走英國同事,回來,特地閂上門,為她遞上一杯茶。
他人在沈奚對面的椅子上落座,笑容漸去,似乎在想如何解釋,能更簡潔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