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見沈奚鎖了病房門,才終於開了口:“原本要等你出院後,挑個時間慢慢談。可今日有了變化,也只好倉促問一問你的意思了。”
“三哥只管問,不必特意挑時間。”小五爺坐直身子,嚴肅地說。
“那你聽好,三哥要問了。”
傅侗文停住。沈奚坐到另一張空病床旁,也在等他問。
她在路上算著來去巴黎的時間,差不多要有半年不在國內,所以理所當然地認為傅侗文是來醫院告別,順便安排小五爺這半年的生活……現在一看,似乎又不是。
不止是沈奚,小五爺也摸不到頭緒。
兩個人都在等著傅侗文揭曉謎底。
傅侗文反倒不急了,微笑著端詳著自己的弟弟,默了好一會,才問他:“侗臨,你對今後的生活,可有什麼想法?”
“今後?”小五爺念著這兩個字,臉上笑意漸淡去,“雖有滿腔抱負,卻只好認命。三哥,其實你不問,我也早想過這個……”
傅侗文等他說。
小五爺摸到桌上最後一個柑橘,下意識剝著:“千頭萬緒……”他再搖頭,“不,應該說是毫無頭緒。”
傅侗文頷首:“既然你毫無頭緒,聽聽三哥的想法?”
“好,三哥你說。”
他道:“我想安排去你去英國,去學習外交。”
“外交?我這樣——”小五爺看自己的腿。
“你聽三哥說完,”傅侗文繼續道,“你現在的身體,一開始會很難做公使,但你可以先在中國使館就職。侗臨,你從過軍,對國家有足夠的忠誠,這是做外交的首要要求。而你的洋文就是我教的,不比留過洋的人差,所以我相信你可以勝任在使館的工作。”
小五爺從未想過這一條路,隨著傅侗文所說的,他也認真起來。
“洋文我是沒有問題,”小五爺思考著,“可我並不懂外交。幼薇姐也說過,外交非立時可學,外交人才亦非立時可造。”
傅侗文笑起來:“你以為,我會直接送你去使館?當然不,我是想帶你去巴黎,把你交給辜家小姐,讓她來教你。她在外交方面的經驗足夠教你了。”
他又道:“辜家在外交界聲名顯赫,辜家小姐如今嫁的夫家也是做外交的。他們迫切希望有出身良好的‘自己人’,在歐洲幫他們。你很符合他們的期待。”
他最後道:“還有重要的一點。辜家想和我聯手,他們需要我的財力和人脈,需要我支持辜家在歐洲的發展。所以不論從人情,還是從利益方面看,辜家小姐和她丈夫都會願意幫助你。侗臨,你願意嗎?”
傅侗臨聽得心潮起伏,他的眼睛在發亮。
“心動了?”傅侗文微微而笑。
“是……是心動,可我怕辜負三哥的期望。”
“怕什麼?”傅侗文反問,“敢上沙場的人,還怕和洋人打交道嗎?”
畢竟是軍校出身,又在戰場上死過一回的人,傅侗臨輕易就被他的話激起了鬥志,笑著搖頭:“是我說錯話了。”
“只是有一點,在外交場上,婚姻很重要。”
“但聽三哥安排,”小五爺也是公子出身,如何能不明白,想要在檯面上大展手腳,聯姻是必須的,“三哥覺得有必要,我就娶。”
傅侗文感慨一笑:“你心裡有女孩子了嗎?先告訴三哥。”
小五爺被問住,難得地,露出了久違的一抹羞澀笑容:“我念得是軍校,又去了戰場,哪裡有機會接觸什么女孩子。沒有的。”
傅侗文頷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