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通一聲,摔下了凳子。
“啊……”
隔著好幾排書架,小桃看不見人,只聽一聲響,急忙跑過來一看。
張美溪正自己慢慢爬起來,因為臘月,穿的夠厚,凳子也很矮,摔了一下也沒有什麼感覺。
小桃趕緊扶著大姑娘走了幾步,在椅子上坐了。急急的問:
“傷到哪裡了?傷到哪裡了?”聲音里已經帶了哭腔。
張美溪想著,好像是腳崴了一下,就又站立來,要自己看。
小桃立刻就在地上跪了,又要檢查她的腳。
杏子要遲鈍一些,剛才也是嚇到了,這個時候才反應過來,看見小桃跪,她也是撲通一聲就跪了。
張美溪只好拉她們起來,又原地跳了兩下,證明自己沒有事。
小桃杏子這才放下心來,兩人臉上掛了笑,眼睛裡幾顆豆大的淚滾下來。
張美溪在心裡微微嘆了一口氣。
前世的自己,從三歲上幼兒園,到二十四歲研究生畢業。二十多年的求學生涯里,關係要好的女朋友幾十近百個。
自以為很會處理人際關係了,可這種動不動就跪的主僕關係,還真是讓人不適應。
不會處理,就慢慢學,學不會,也沒關係,反正民國了,時代浪潮向前奔涌,自己隨波逐流就可以了吧。
張美溪帶了桃子杏子把那個裝滿字帖的大書架草草整理了一遍。
桃子和杏子還在那裡議論:
“這個王羲之的行書。”
“這本米芾的草書。”
兩個丫頭忽然歡喜起來:
“姑娘是想好好練字了啊!”
張美溪答:
“沒時間練,我找醫書那。”
桃子和杏子對望了一眼,然後桃子用很低很遲疑的語氣開口:
“大姑娘,孔老先生還是不好得罪的,姑娘前陣子還每天幾張字,後來越寫越少,這幾天索性都沒有了,天天往廚房跑,來書房也只是翻書,不動筆。”
桃子說完開場白,遞了一個眼色給杏子,杏子接著說:
“是啊,孔老先生還是不要得罪的好,人老了,事情多,磨磨唧唧的,我們寫了一些字,姑娘索性拿去,省的他囉嗦。”
“用你們寫的字?不用了吧。”張美溪覺得自己又不是真的小孩子,怕老師檢查作業,沒必要作弊。
“好吧,我從明天起,每天寫兩張字。”張美溪想了想,最後選擇了妥協。她也知道這個年代,不練字,說不過去。
小丫頭們怕姑娘不練字,自己要跟著受罰,所以才絞盡腦汁想了個代筆計劃,不過結局也不錯,她們並沒有因為大姑娘不寫字,而被牽連懲罰。
中午的時候,張美溪到正房鴻鵠院裡陪張太太張大爺吃飯,一家三口,滿滿的一桌子菜,張太太都不理,洗了手,親自收拾一盤子黃泥螺。
黃泥螺銅錢大小,色澤烏青飽滿,外殼透明如指甲,張太太親手剝開殼子,拿銀質簽子除去內臟,收拾乾淨一小碟,笑著遞給自家女兒。
張美溪揀起筷子,夾了一隻放進嘴裡嚼,有些黃酒的味,是生的,口感很糟糕,像生的帶粘液的章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