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眾多幾十種的樂器,吱哩哇啦,鑼鼓齊鳴起來,台子上咿呀咿呀的唱:
“你比那個貂蟬長得俏,你比那個楊貴妃還要好看三倍,西施見了你好羞愧,袖子遮臉要逃走,昭君娘娘羞得出了塞外去,全個天下,那個都在誇耀你的美……”
這說的當然不是珠光寶氣的張太太,也不是她那個姿色平庸坐著發呆的女兒張美溪。這唱的是天下最美的梅老闆,梅老闆的容貌舉止古今少見,男女通吃。
張太太聽得開心叫一聲好,擼下手腕子上三兩重的金鐲子就往台上扔,鐲子太圓溜,軲轆軲轆的跑了老遠。
台上的大小演員立刻齊聲尖叫:
“謝太太賞,太太萬歲!”
民間常說的俗話總是這樣,不做就不會死,張太太也真是太會作了。可是她命好,偏偏就生了一個女兒叫張美溪,所以無論如何作,總也不會死。
張美溪實驗室的工作已經堆砌了三尺高,浦東的工業基地也打的十分牢固,世界各國的精明滑頭的工廠主們正在蜂擁而來。
張美溪一天三封電報的往平安老家發電報,都是江湖救急令。父親大人快來吧。
朝朝小圃花開,夜夜深杯酒滿,多歌多舞多開懷,無拘無束無礙。
有人開心了,就有人倒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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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9美溪小姐的軟和硬
張太太喜歡熱鬧和交際,是一種名媛類的生活方式,到光明大戲院去看戲,往戲台子上扔了一個金鐲子。
就算權貴們喜歡捧戲子,這份賞錢也算是夠大方了。
不過大方也要看賞到那個頭上。報紙上說京劇大師梅老闆的姿態是“翩若驚鴻,婉若游龍”。
又說他的扮相亦男亦女,古今皆宜。追捧梅老闆的豪客如那過江之卿。
所以張太太一個三兩重的金鐲子,滾到台子上,也才只換了一陣子謝賞和喝彩聲。
張太太坐在最近的包廂里,穿著蝶戀花的正紅旗袍,身體向前傾著,眉如遠山之黛,目如水潭之波。
黃小姐們都有些發愣,姑媽好大方呀,姑媽這不是發春了吧?愣過了之後撲上前去撒嬌:
“姑媽什麼時候也賞賞我們?”
張太太笑:
“好啊,你們能唱什麼曲兒給我聽?”
一面應付著黃小姐們,一面的眼波依舊在舞台之上。梅老闆是大眾級別的偶像,這種愛慕其實也不算什麼。
包廂里陪坐著的黃四舅媽面子上有點掛不住了,張太太一把年紀又嫁了人的人,還這樣不尊重,倘若傳到她婆家,也實在是說不過去。
張美溪安靜坐在包廂里喝茶,低眉順目,對她母親的做派不予評價,一副懵懂幼童的乖巧模樣。
黃四舅媽心裡還想著,這個外甥女以前還開過槍,成天的想藉口往外面跑,性子絕對不會是個軟的,現在她母親面前,又安靜順從的過分了。
黃四舅媽和黃家小姐們不好定位表小姐的性格,只好用一個怪字來總結。
在張太太的心目中,自己家的女兒還是一張白紙那,想怎麼描畫就怎麼描畫,女兒是自己的第二次青春。總是要比第一次畫的好看一點。
聽完了梅老闆的戲,宵夜過後又是凌晨兩點了,張太太照例是睡到第二天的正晌午,起床洗漱的時候。沒看見一直乖巧跟在她身邊的女兒。
一個女傭陪笑著解釋說:
“大小姐說平安學校里有課,今天就過去上課了,太太正睡著,不敢打擾了,讓我們說一聲。”
張太太饒有興趣的拍著手:
“哎呀。都聽過多少次那個學校了,我們也過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