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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樣的事?”

“英文與拉丁文家庭教師。”

“是要去你家中嗎?”

“是的。”

楚望稍稍想了想,便笑著搖搖頭,“這不行。”

徐少謙大約知道這件事不妥在哪裡,便是一笑,解釋道:“是我太太委託的。她想過繼我一位侄子,前不久帶他從廣東老家過來,過些年想要上皇仁書院。本是想讓我在學校找找精通這兩種語言的助教,或是教師。現在看來,大約你是最適合不過了。”

楚望盯著他眼鏡片沉思了。

人們常說但凡戴眼鏡,增添斯文之外還會使人覺得此人格外衣冠禽獸。至於緣由是什麼,她曾經思考過很久:戴著鏡片的人將一切都看得分外清晰,而鏡片反光卻使鏡片之外的人搞不清鏡片之後的眼睛到底想些什麼——這其實間接形成了信息不對等,是一種控制與被控制的關係。

她不了解這個時代,也不了解這個徐教授。這個時代他了如指掌,她的信息也被這人摸得一清二楚。楚望覺得非常不安全:你說是你妻子便是你妻子,口說無憑,誰知道你到底想說什麼?

徐少謙見她遲疑,卻依舊笑著說:“這份招聘啟事晚點我會以我太太的名義登報。會事先徵求你的意見,全是出於我十分欣賞頭腦聰明的人,甚至想提前收你做我的學生。畢竟,如今你想要在最短的時間內,獲得一張物理系的文憑,整個香港除了我之外,恐怕沒有別的人有資格與能力提前給你這個特權。”

他說完便將那一沓成績單收好,歸檔。見她還在遲疑,便說道:“你也不用太過擔心。關於你的所有事,我都會替你保密,絕不細究,也不會告知第二個人。另外,整個香港,也不是非只得你一人能作家庭教師,你若是不肯,另聘他人便是。還有,收你作學生這件事,我也只是作個提議。”

楚望抬頭看了他一眼。

徐來快步走到圖書館門口,拉開厚重的門,沖威爾遜神父笑說了幾句話。隨後他回頭來說道:“如果你回心轉意,可以打這個電話,隨時歡迎。”

他快速念了一串電話號碼。

見楚望並沒有拿筆記錄,倒也不太驚訝,只面上帶著些許微笑的說:“還有急事,大約今天不能順路送你回去了,請好好休息。”

他又偏著腦袋想了一會兒,說,“我想林小姐應該不會拒絕我的提議,因為她是個聰明人。”

說完這句話,他同威爾遜神父道了再見,便快步離去,留下一臉懵比、小小身影無比落寞的坐在寬桌旁發呆的楚望。直到身材高大的威爾遜神父將門縫裡的光盡數擋住,並無比委婉的咳嗽了兩聲,她這才無比抱歉的拍拍屁股起身走人。

——

徐少謙的提議確實十分誘人。至於為何自己會遲疑,大約也是對這個時代無知的恐懼。

一則不了徐少謙人品如何,就貿然去別人家中,即使真的如他所說:是徐太太提出的招聘。但是真正有什麼情況,徐太太一個封建時代的女性,也沒法幫她什麼吧?

二則,對於一個大戶人家的小姐,去別人家中作家教,會對名聲有多少影響?

在這些都不清楚的前提下,她最大的難題就是:沒有一個可以與之傾訴,並得到其建議的長輩或是朋友。若是能得一位值得尊敬,悉知這個時代,並了解她處境的前輩友人提點一二,她也不至於這麼猶豫不定,進退兩難了。

那二十塊錢,如遣散兼同情費一般,非常爽快的打到了索米爾先生的帳戶上。她望著自己六十五塊錢的積蓄髮起了愁:也許別人徐教授,只是一位同情並賞識她的伯樂而已,自己卻因膽怯懷疑起別人的好意來?

不過很快她就沒有時間考慮自己這點小事。五卅事件餘波未平,北平的三一八慘案事件再度震驚全國。大姑媽在十九日早餐桌上拿著報紙為死難者們嘖嘖惋惜,並慶幸斯應與林俞極為審時度勢,將工作重心轉到上海,巧妙的避過了這次風波。

這使得楚望想起了中學課本上那本《紀念劉和珍君》。國民教育並沒有使得她理解“慘澹的人生,淋漓的鮮血”到底指什麼,提起“三一八”時,卻總讓人覺得是在借古諷今。

這次鎮壓更為明目張胆,這場起義死難者更為眾。她不由得想:到底被扼殺了聲音的兄弟鬩牆更值得被外族悲憫一些,還是勢力絕對懸殊的外御其辱的時代更為黑暗一些?

不論如何,在這個女性權益與地位得不到足夠保護,信息卻事先發達起來的時代,人言比後世更為可畏。在這個主權喪失、領土割據、軍閥混戰,法制本就不夠完善(中國領土裡的白人只受自己國家法制治理,而殖民地的國人卻享受不到外國法制一丁點好處)的時代里,她可不敢指望英國人“先進”的法制能對自己有多大庇佑,所以萬事還是小心些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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