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文嶼問道:“文鈞怎麼不在?”
“住不慣老房子,不大肯過來。”
“我覺得這院子很有趣,舊是舊了些,但是中國人的老東西還是十分精緻講究的,”葉文嶼嘴上說著喜歡,卻一口一個“中國人”的隔閡著。他打量著院子裡的花花木木,有些好奇的問道,“小叔,你往這些椅子上噴些什麼?”
“除蟲劑。這些木頭做的老玩意,潮久了,生一堆蟲子。”
“洋行里買的?”
“實驗室里自製的,”徐少謙抬頭,見楚望抱著有她個頭一半高的蝴蝶蘭站在屋檐底下笑,便沖她說道,“在那站著做什麼,過來曬曬太陽多舒服。”
葉文嶼道:“她們這些江南姑娘,最怕曬太陽,怕黑。”
“哦?就這麼會兒,曬得了多黑。”
“我怕將花曬蔫兒了,我先等師母出來。”楚望笑道。
“將那花給我也是一樣,為何非得是師母不可?”徐少謙問。
“不一樣。”楚望搖搖頭,說什麼也不肯將花給他。
徐少謙笑了,日頭底下眯著眼睛說,“倒像我要將花給吃了似的。”
這時屋裡徐太太啞著嗓子說道:“你那房子外面那叢花,從前長得可好了……別以為我不知道,讓你住了兩年,野草倒是瘋長了三五尺,花全不見了影子。你可不是將花給吃了?”她咳嗽兩聲,往痰盂里猛吐了兩口痰,見楚望抱著花要進來,忙說:“丫頭,你先別進來,等屋裡味道散一散……文媽,將我扶出去罷!”
文媽替她端茶來漱了口,便扶著她去屋檐下面的椅子上歪著。這才沖楚望招招手,笑眯眯說:“文媽,將搬家時那隻白瓷瓶找來給花兒插上,擺我屋裡窗台上。丫頭你過來,陪我說會兒話。”
楚望將花交給文媽,便去坐在徐太太身旁那張椅子上。
徐太太問道:“你剛才同文嶼一同坐車來的?”
“只是車上遇到,碰巧罷了。”
徐太太哦了一聲,說,“後院網球場,叫人收拾出來了,簇新簇新的。一早便叫你來打網球,卻總是推脫著。文鈞那孩子不好動,我便叫文嶼常來陪你打網球。”她笑著拉過楚望的手,眨眨眼睛說,“我與文鈞都知道你新作了老爺的學生,你那位弟弟又與文鈞一同在一位英文老師那裡學習著。”
楚望愣了愣,說,“謝……謝謝徐太太。”
徐太太道:“我這院子剛修繕好,老爺他也不大回來住,是少了些人氣。你若是願意,常帶同學過來打一打網球,也挺好的。”
楚望點點頭,“我一定常來。”
這時徐太太便笑了:“我叫文嶼陪你去看看網球場?”不等楚望說話,便喚了文嶼一聲:“你陪林丫頭過去後院轉一轉罷。”
葉文嶼答應了一聲。楚望縱是百般不情願,無奈徐太太盛情難拂,只好硬著頭皮跟著葉文嶼往後院溜達去了。
溜達到徐太太與徐先生看不到的地方,兩人才停下腳步,相顧無言,鴉雀無聲了好一陣,煞是尷尬。
楚望率先打破沉默:“徐太太這是想亂點鴛鴦譜?”
“大約是的。我這位嬸嬸嗜好替年輕人做媒。”
她望著天,“回頭你記得好好同徐太太解釋解釋。”
“你叫我怎麼好解釋?”葉文嶼望著網球場笑道:“不如你就順了我嬸嬸的意,來打一回網球,她自然就看明白了。”
楚望沒忍住笑了,說,“不就是想讓我將我姐姐叫出來,好讓你有機會跟她打網球?你這如意算盤打得好。”
葉文嶼嘿嘿笑著,撓了撓頭髮。
楚望想起了什麼,問道:“我姐姐一早便訂了門親事,你不會不知道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