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她作甚麼?沒得白白教壞了小姑娘。”
喬瑪玲還想說點什麼,但也知道拗不過喬太太,也懶得再替真真費力氣爭取休閒娛樂項目。隔壁沉默一陣,又傳來喬瑪玲與黃先生說笑聲,向來活潑如薛真真竟難得什麼動靜也沒弄出來。楚望勉強將半節陳情表譯作白話,便合上課本去敲對面的門。趙媽來開門,她便微笑著說:“我請真真一同去吃晚餐。”
喬太太見了,便說:“正好你來陪她玩。”薛真真蔫兒在沙發上,一聽見楚望的聲音,立馬恢復三分活力,支起身子出門。
大姑媽家的艙門一關上,薛真真立馬挽住楚望的手念叨起來:“我真的不想與舅媽一起睡一間屋子。”腦袋又耷拉下去:“我成天在她跟前杵著做甚麼?找罵麼。”
楚望笑聽著,挾著她的胳膊,掉轉個頭,拉響了葛太太隔壁房門的門鈴。謝擇益襯衫外披著西裝外套,開了門來,低垂著的眼皮抬了抬,唷了一聲,禮貌而欠揍的讓身,“兩位小姐裡面請。”
“我們來這裡做什……”薛真真扯了扯她袖子,餘光瞟向謝擇益,小聲說道。
“葛太太在睡覺,借謝先生的地方說會兒話,以免驚擾了她,”楚望拉著真真坐到窗邊角落裡兩張藤椅上,“反正一會兒都要跟謝先生去吃晚餐,提早一點來,謝先生不會介意吧?”
謝擇益笑道,“榮幸榮幸,請隨便聊,當我不在。”
謝擇益的單間附帶一間小茶室。他一說完,立馬閃身進了茶室,順帶體貼的帶上門。
“哇……”薛真真驚嘆,“這位公子與你小姑媽什麼關係?”
“我現在也摸不大准。”楚望如實稟告。
兩人嘆惋了一陣,薛真真突然附到楚望耳邊:“據我觀察,瑪玲姐婚後生活不大幸福,兩人在大姑媽跟前的恩愛是裝裝樣子,為的是大家面子上好過些罷了。”
楚望回想起黃馬克這些日子在上海,為喬家的事鞍前馬後的,眾人講話時默不則聲,一副老實人模樣。楚望不解,“怎麼這麼說?”
“剛上船的時候,我走在最後頭一直不吭聲,便聽到瑪玲姐拉著黃先生在最後頭,小聲哀求道:‘從香港走之前,在我媽媽面前,你至少也裝的像樣點。若給我母親知道你在外頭那些事……’”
“然後呢?”
“然後越來越小聲,聽不到了,”看到楚望的神情,薛真真補充道,“我也不好一直立在那裡聽牆根,不走人呀。”
“……”
正說著,門鈴拉響。謝擇益托著茶杯從茶室出來開門,門外立著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太太。謝擇益微笑,“孫太太,請您稍等,我這就去餐廳。”
他闔上門,系好領帶,西褲套進靴子裡——如今西洋派的先生們最時興的穿法。
穿著荷葉袖印花蕾絲小洋裝的少女真真,與青灰細呢收腰連衣裙的少女楚望,跟在衣裝革履人模狗樣的謝擇益身後一道出了門。等到了餐廳,這樣的組合依舊略顯詭異,吸引了一眾貴紳士闊小姐的矚目。
於是到了孫先生預先準備好的竹簾隔間裡,謝擇益率先微笑著解釋道:“這兩位是我的妹妹。”
孫太太笑道:“聽說在香港,謝爵士輩分頗高,連帶著謝少爺也占盡不少年過半百的叔嬸輩便宜。怎麼這兩個小姑娘,又以妹妹稱了?”
謝擇益道,“葛太太嫁得高,故而她侄女輩分自然也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