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擇益旋即朝她伸手,立在台階下頭,示意她下來。
楚望知道他的意思,下樓去,挽著他那隻胳膊。轉過身,兩人並肩,就這麼自然而然的將她從廳堂裡帶到門口。
楚望鬆開手,呼了氣,呼出一團白霧:“多謝謝先生。”
謝擇益一手揣在西裝兜里,立在穿衣鏡前,仍舊笑著,“不客氣。”
楚望取了掛在門口的白狐毛穿上。領口低了些,一截白白的脖頸露在外頭。脖子上有零星一兩點小小細細的紅,像兩顆分外細小的硃砂痣。若是在旁人身上,應是看不大出來的。偏生她皮膚白而細膩得過了頭,仿佛一隻純粹脂膏白潤的玉上一點點紅色瑕疵一般,卻更顯得有一些異樣的瑕疵美。
楚望知道那人立在背後看著她的脖子。一轉身,扭頭朝鏡子裡一看,便瞧見那兩點紅。
她伸手摸了摸脖子,說,“哦,是毛細血管破裂。”
說罷轉身出了門去。
許多年後,有人問謝擇益:“你平生見過最不解風情的女人是什麼樣?”
他總會想起那句——“哦,是毛細血管破裂。”
在一九二八年那個冬天,一個理智過了頭的女人,生生將一段還未萌芽的愛情故事扼殺在了搖籃里。
作者有話要說:*最初,給1927之後的故事準備了兩個大綱,一個大綱跟核物理沒有關係,另一個是有的。差不多從這一章開始,後面的故事有很多碰撞衝突了,也會有虐。會看到一個人的一腔孤勇,一群人的孤軍奮戰,還有一個民族的孤軍奮戰頭破血流。嘗試著去衝破一點什麼,大概就是我摒棄第一個大綱,毅然決然選擇第二個大綱的原因——因為很想寫一篇女主強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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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〇六七病人十一
原子論實驗室這邊所有人都大感焦頭爛額, 前途無望之時, 隔壁實驗室卻有兩項假設立題了。
一是薩·昌德拉的《維持抵抗自身引力的冷恆星質量》;
二是徐少謙的《緻密星可能存在》。
徐少謙一旦進入論文寫作狀態,能形容他的詞彙只剩下痴狂二字了。看著如此一個年輕有為的帥教授, 形容一天比一天枯槁下去, 不止女學生們心疼,薩·昌德拉也頗為擔心。
為此, 他曾不止一次對楚望旁敲側擊:“你不是也會修改論文麼?要麼你手頭計算交給我來做, 你去幫Prof. Tusi改一改手稿?”
楚望從一整桌草稿紙堆里抬頭來看了看昌德拉,又回頭瞟了一眼日常抓耳撓腮的梁璋,搖了搖頭。心想:同樣都是黝黑皮膚的沿海大眼萌, 昌德拉先生已經懂得體恤領導了,而你呢!美人就在你跟前, 你眼中竟然還只有科學!
人和人之間的區別實在是太大了!
有一個周五下午, 徐少謙手中拿著一疊稿紙,敲了敲原子論辦公室的門,沖楚望無比抱歉道:“能否替我檢查一下?我太太最近病得厲害, 今晚必得回去陪陪她。”
楚望點點頭,一溜小跑將稿紙接過來,“替我問候師母。”
徐少謙疲憊的擺擺手,轉身往長廊外走了。
楚望將稿紙鋪在桌上閱讀起來。讀完摘要, 不由得欣慰笑道:某種程度上說,徐少謙也曾是受國家資金限制,被這個時代所耽誤的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