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少謙盯了他一會兒,平靜質問:“梁璋。告訴我,質能方程,是什麼。”
梁璋摸不著頭腦,卻又咬牙切齒的說:“物質質量等於能量與光速平方的比值。你問這個的意義是什麼?”
徐少謙搖搖頭,側過身,拿起一隻真空球,放在天秤上。
真空球將金屬天秤砸得哐當一聲。
他回過頭,目光如芒如矢,繼續問道:“速度可達四分之一光速的快中子,轟擊這樣的一個235鈾,每撞擊一個鈾原子所得到的能量,在鏈式反應中以次冪級遞增。試問,在兩秒鐘之內,會達到一個怎樣的能量級?請告訴我。”
梁璋聽到“四分之一光速”時,整個人已經懵了。在腦子裡快速計算一番之後,他後退兩步,險些跌坐在椅子裡。
“是……武器。如果有人也想到這一點,”他張了張嘴,囁嚅道,“……那太可怕了。”
徐少謙輕聲冷笑,五指拿捏起那隻真空球,扔回它該有的位置。旋即轉過頭,輕描淡寫看了楚望一眼。
楚望被他那一眼掃的汗毛倒豎,耳朵一陣陣發麻。
徐少謙接著說,“梁璋,出去。”
梁璋一愣。
“請暫時出去一下。我有話想與Linzy單獨談談。”
梁璋被質能方程帶來的鏈式反應構想著實嚇得不輕。他自己也需要一點時間單獨消化消化這一結論,也沒有太過在意徐少謙有什麼竟要跟Linzy單獨才能講的話。故而聽得徐少謙發號施令完畢,頹喪的從椅子裡起身,出去帶上了門。
黃昏里的辦公室再度歸於寂靜。
只能聽得徐少謙五指輕點擱置在木頭桌上的草稿紙,嗒,嗒,嗒。
“你早就知道,”徐少謙看了一眼數月前被他丟棄的稿紙,抬頭看著楚望笑了笑,“鈾核裂變。鈾核裂變。你早就知道,這一結果最終會被用作什麼,對麼?”
“對。”
“可你仍舊選擇了原子核物理,而非天文物理。為什麼?”
楚望目不轉睛的盯著他,說,“一戰後,有一支英國隊伍在西非觀測到日食,論證了愛因斯坦的‘光線偏折’。這個故事被賦予了一個‘戰後英德和好’的偉大意義,但是並不能成為終止戰爭的原因。”
徐少謙笑了。
“那麼你靠什麼作為自信,認為,如今我們這個滿目蒼夷的國度,能率先於旁人擁有引爆與投射能力?”
“因為您曾問我,‘一位物理學家該如何為國效力’。”
“所以呢。”
“您說:‘國是日非,戰亂頻仍,教育不興’。所以我來找您了。告訴您,我選擇原子核物理,想拜讀您的論文,並向您提出我的論點與假設。”
“教育不興。即使不依靠原子核物理,也能將能擁有許多真正能求學問的學校。對於這一點我有許多計劃,我們未來很快做到這一點,不是麼?”
“來不及。”
“為什麼來不及?”
“您的出發點是——教育不興。如果倚靠教育一點一點立足,至少需要二十年光景。而我的出發點是——戰亂頻仍。”楚望心撲通紙條,手心發燙。“我們來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