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深吸口氣,問,“太太怎麼了?”
徐文鈞不答。
她又問:“徐教授呢?”
“接了電話出門去了,”頓了頓,“你還是改天打來吧。”
徐文鈞說完便掛上了電話。
電話掛斷以後,楚望耳朵里仍舊迴蕩著悽厲的哭聲與嘶吼到變了形的咆哮聲。
她握著聽筒,心撲撲直跳。
剛將聽筒掛上,電話又鈴鈴響了起來,響得她心直提到嗓子眼。
再度接起來,仍舊是徐文鈞。
只是剛才勉強維持鎮定,此刻因恐懼的啜泣而發著抖,斷斷續續的不成音——
“……您能不能,能不能還是現在過來一趟。她發了瘋……文媽、文媽與我都綁不住她……我有些害怕。我不知道該找誰……”
楚望輕聲細語安慰他一陣。掛斷電話後,飛跑去找亨利先生打電話叫來葛公館的司機。
坐上車,外頭呼嗚嗚的刮著風。第二通電話里,吼叫已演化成咒罵,罵文媽,罵文鈞,罵的非常難聽,難聽得連楚望這個局外人也覺得不堪入耳,更遑論文鈞。一句句惡毒的詛咒在她腦海里一遍遍過著,更覺得車窗外連風聲也化作女人的尖叫聲。
大約是菸癮發作了。
她看過一些遠離毒品的宣傳,只從畫報上見過略有些誇大的毒癮患者——卻從未真正親眼見過癮君子犯癮症。一邊怕見徐太太,一邊又擔心徐少謙不在家,文鈞與文媽奈何不了她,怕徐太太傷及無辜,心裡也有些忐忑。
車到了蓮花路,司機得了亨利先生囑託,見她將臉埋在肘彎里,便格外關切的問著:“三小姐需要幫助麼?”
楚望搖搖頭,勉強定了定神。
只因是別人家事,雖得了文鈞懇請,但她已經是個外人,更不好讓旁人參與進來,只吩咐他先在外面等著自己,若實在沒辦法了再來找他。
下了車去搖響門鈴,文媽衣服頭髮亂糟糟的,隔著柵欄小跑過來。
見是她,一臉焦躁:“怎麼是您來了?”一面抽泣著替她將門拉開將她迎進來:“老爺一時半會兒回不來,陪陪文鈞少爺也是好的。”
徐宅雖是舊房子,屋子裡頭連通著,每一間屋子也都能直接從院子裡進去。文媽帶楚望穿過院子去敲文鈞那間屋子的房門,剛一進屋,便聽得徐太太咒罵文媽:“你十歲上便做了我家家生子!我今日一頭撞死在這裡,便要曉得你日後也沒有安生日子過——”
文鈞立在屋裡頭,臉上也掛著兩行清淚,卻冷眼盯著那門,怒吼道:“醫生早給你下判書:你今日若再沾一口煙,也是陰靈不遠了……”
便聽得隔壁傳來一陣悽厲的尖叫:“……你們儘管將我殺了!我也不要這條命了——”
只聽得那木頭門被撞得咣咣響,也不知是用身體的哪一個部位,聽得文媽心疼得眼淚嘩嘩直往下流。楚望隔著牆小心安撫道:“徐太太,他們不肯講,您先告訴我他們將煙藏在哪裡呢?”
她一面講著,一面朝文鈞狂使眼色。
隔壁慢慢安靜下來。楚望便又假意小聲說著:“徐太太,我正在給您找,先別著急——等我找一找。”